第28章 所谓神的信徒
——之后，收场的工作是由姗姗来迟的神教会负责的，于是也再次见到那位拉特姆神官。
“别来无恙啊两位，竟然连续挫败了恶魔的计划，我必须代表这里的所有人感谢你们。”
一见面对方就开始给我们喂糖，对此我心理其实很想告诉他「我们可是拼上了性命去战斗的，才不应该是别来无恙那么轻松的说法呢！」当然这话并没有出口，我想就算再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也很难做出伸手去打笑脸人的行为，虽然感觉那笑容当中藏着一半的虚伪，但我也算虚伪的成年人了，完全能够接受对方这半桶水的答谢，只要之后的报酬到位，那就没问题。
好意与善意，对大多数人来说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的，看到路边乞讨之人，顺手将身上的零散硬币施舍给他，绝不会去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的事情。遇到了发帖哭诉自己不幸的人，也只会说别哭、别担心，你还有我们，然后回头了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实际上大多数的人类就是这样的，只有当看到或是听到的那一刻心怀着怜悯，一回头该干嘛还是干嘛，不可能停止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停止自己的享受，也不可能停止自己的玩乐去为别人做些什么，仅能做的或许也就是捐献出一些钱财了，而往往这捐献的钱财可能还要被某些黑心之人吃掉一部分，要么就是被装可怜募集钱财的人欺骗了，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行善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就像我们这一次，对于并不负有责任的我和伊丽莎白来说，本是可以不用拼上性命去阻止扎拉比·纳赛尔的，但我们还是遵循着自己的内心而去做了，尽管结果可说还算完美，但是并不是一句「别来无恙」就能掩盖我们身上所受的伤痕的，为了躲避地狱骑士，我可是打了好几次滚，手足都出现了各种擦伤，就算因为「水之领域」的力量已经开始结痂，但可是切切实实感受到疼痛的！——仔细想想，我还是无法接受「别来无恙」这个说法。
心中充满了对拉特姆神官的不满，长期以来作为玩家保持的习惯在影响着我，按我已经累积时长超过了三万个小时的游戏时间的经验来看「得奖励」，这基本是可以等同于真理又或是定律了，最不济也能获得「声望」之类的东西吧！如果出现了一点奖励也没有的游戏，想来一定是大暴死的渣作。只有不断的「获得」才能保持用户的热情，这是我早就已经得出的结论之一。
说起来我们可是帮了拉特姆主教很大的一个忙了，就这么一言也不提真的好吗！如果在他所负责的区域内发生了数万人被恶魔控制这样的事情，那他绝对是要顶出来负责的，帮了如此的大忙，却只是口头上「代表所有人感谢」而已，之后一点实际的好处也没提过。我想，用嘴巴来说大概谁都会说的，所以我才最讨厌嘴巴选手了。「说有什么用啊！我想要看到你实际的做法，要感谢就别说话，做就行了！」
看着正与伊丽莎白交谈的拉特姆主教，我不由得撇了下嘴。用社会人的话来说，他真是个极不上道的人，报酬这种东西，作为当事人，我们倒是可以不主动收取，但是他却不能不提，而且最令我感到不满的还是他那句不轻不重的「别来无恙」，听着甚是刺耳，感觉更像是在讽刺着什么似的，虽然我也知道他并没有那种意思。「没意思，没意思。我还是去看看还在昏迷中的艾妮娅小姐好了，急需美好的事物来恢复我的SAN值」向伊丽莎白说了一下后，我就离开了她的身边。
作为此次事件的重要组成人员，神教会对艾妮娅·德尔托丽丝的态度也是相当谨慎，并未看到少女在放声歌唱时所展现的那种纯粹与神圣感，神教会的光骑士此时是将其视为恶魔的爪牙在看待着的。作为虔诚而优雅的光骑士，虽然他们并未表现出特别粗鲁的态度，但是也说不上有多好就是了。
“能让我进去看看艾妮娅·德尔托丽丝小姐吗？杜兰德先生。”
面前的人是特里斯·杜兰德，本地神教会的光骑士团长，综合实力为三级的光骑士。光骑士的战斗技能分为魔法与武技，按照网游中的说法就是「魔武双修」，拆开来看，其光魔法的等级为二级，此处使用的魔法等级是按神教会那边的规则划分的，如果以魔法师这边的方式来划分，大概还要弱于一环的魔法师。并不只是对光魔法的划分有别于魔法侧，就连对这种「光之力」的称呼方式，两边都是不一样的，在神教会那边将其称之为「圣光神力」。
这些分歧是我在阅读的时候看到的，我想在他们看来，「光之力」应该是天神拉狄尔赐予的对付邪恶的强大武器，并非是「魔法」那种软弱无力的东西，将其归为一谈简直有辱拉狄尔的光辉。我非常清楚，这种狭隘的思想，正是宗教主义者惯有的傲慢。在盲目的崇拜下，也会欠缺提出「为什么」的想法。与此同时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乍看之下没有发生过冲突的教会阵营与魔法师阵营，其实也是相互不对付的。当然双方具体有多么看不惯对方，我是不清楚的，只是概括性地总结出这么一个结论而已。
除去拥有等级为二的光圣光之力，特里斯·杜兰德也是达到了三级「战魂」的战士。——战士的职业，无论是用弓用剑用斧还是用锤，又或是使用别样稀有的武器，「战魂」是其攻击强度与防护能力的核心，越高等级的「战魂」相当于越高的加成，在同等玛纳的输出量上，不同等级的「战魂」令战士们造成的伤害与对自身的保护是不同的。据我从书上理解来的内容，低阶战士的「战技」也就只有劈砍这种简单的动作了，这种单一朴实的战斗方式与魔法师华丽繁多的魔法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可是当战士们通过战斗的积累灵魂晋升到高阶，将能习得的战技却也能像魔法师那般声势浩大了，不过就是在种类上仍然比较不了就是了。
特里斯·杜兰德昨天我也见过了，不过也只是看了几眼，根本没有交谈过，只是在拉特姆神官介绍的时候得知了他的名字，对于我提出的要求，杜兰德的面上露出了一些为难的神色。
“大人的要求是不允许任何人去接触疑犯艾妮娅·德尔托丽丝，所以请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我可不是无关的人员！这也不行吗？只是有些疑惑的地方，所以才想与德尔托丽丝小姐谈谈的，而且她并不是疑犯。不放心的话杜兰德大人也可以旁观。”
“这……实在是不可以，请你还是先去征得大人的同意吧。”
无论我说什么，特里斯·杜兰德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当真是非常顽固死板的一个人。就在我开始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伊丽莎白和拉特姆神官也靠了过来。
“特里斯，让他们过去吧。”
拉特姆这么对着杜兰德说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意思疲惫的感觉。
“是，大人。”
得到了拉特姆的命令，杜兰德总算是从他把守的房间门前让开了身体。
“好了，海因兹贝伦小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拉特姆大人，请放心吧，如果艾妮娅真与恶魔有关联，我肯定是不会包庇她的。”
“既然海因兹贝伦小姐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希望你不要被欺骗了才是。”
说完，拉特姆接着又对特里斯·杜兰德下达了收队的命令。
目视着神教会的人离开，我开口问道：“难道老师跟拉特姆神官完成了什么交易吗？”
“说不上是交易，只是亮出了家族的徽章，就把他给吓住了。”
少女一脸得色，笑嘻嘻地对我说着。
“而且他们也没办法奖励我们什么，毕竟我们可是魔法师，与他们神教会的人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
“诶？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啊？”
“竟然问为什么？之前让你看的《大陆历史》上可是有记载的啊！难道你偷懒了吗？”
一想到《大陆历史》那厚厚的一本，以及内里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就感觉到一阵头疼，尽管也知道「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这样的道理，不过我果然是不太擅长文字类型的学习，美感与变化都相当匮乏，在我看来都可以称之为贫瘠了，简直犹如贫瘠之地一般的贫瘠。
“我是看了呀——”
“看了的话，不可能不清楚，徒弟你确定自己是看完了？”
面对伊丽莎白那狐疑的眼神，我终于是装不下去了。摊开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看了个头，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然后中间好像出现了一大段真空期，可能是记忆丢失了吧……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不是睡着了吗！什么记忆丢失啊！真是的，之后我要检查你最近的学习状况了。一定要做到能够倒背如流才行。”
听了少女的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定要做到那种地步才行吗……”
“当然！”
不由得想起了过去学习《语文》的时候，每当看到课后要求是写着「背诵全文」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又来了」的感觉。那当真是非常不愉快的要求，对于我这种不擅长死记硬背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我这像鱼一般的记忆，堪堪能记住五秒内的事情，就已经非常吃力了。
“总之啊……”
据少女所说，魔法师与神教会的矛盾由来已久，现在这种不温不火的关系，其实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过去双方可是有过处于对立的时期，也曾有过「魔法师是恶魔的走狗」这样说法的年代。是由于后来魔法师们联合起来建立了魔法国威森海姆，这才改变了大陆的力量构成，成为了能与教廷国神圣耶里萨抗衡的势力。不过这些古老的话题，伊丽莎白也并未详细说明，一句「你有兴趣就自己好好看看」就将我的提问给打发掉了。还真是一个会吊人胃口的女人，渴求而不得的我，无法再从少女那儿获得满足感。这种吊足了胃口的手法，实在是我最为痛恨的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艾妮娅是个什么情况吧。”
边说着，伊丽莎白也是伸手想要打开房间门。
“啊……”
我的眼睛一花，一阵光闪耀了一下，随后少女被逼得退后了两步。
“怎么回事？”
“可恶，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弄了个禁制。不解除掉就走了，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少女恼怒地说道。
“耍这种小手段，有意思吗！！！”
“……就算老师你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啊，我们又没有相同点，又不是我做的这事情。”
“你们不都是男的吗！”
伊丽莎白一副理直气壮很有道理的样子，差点就将我给唬住了。就在我想要点头同意的时候，一下子惊醒了，反应了过来。
「她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是因为生气，气坏了脑子了吗……」虽然很想这么对她说，不过直到最后我也并没有说出口。我想这并不是我个人的问题，任谁处于一种危险的环境中，也会产生不安，任谁面前有一头愤怒的母老虎，也不会去摸她的屁股啊！所以说，并不是我怂了，我这只是遵循了本能的指引罢了。
“只是性别相同，可不算相同点啊老师……”
“——哼，没什么区别！”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要把他们喊回来吗？需要的话就让我来代劳吧。”
“不要紧，只是这种程度的禁制，我强行将它给隔断就行了！就是要稍微地展现我粗暴的一面了，徒弟你可别因此就觉得我是个粗鲁的女性喔！”
“……喔，那是当然。”
实在不是我想找茬，老实说少女她可不是第一次展现自己的粗暴了，之前当我不小心动到了她的点心时，她就已经表现过一次了，只是我觉得她本人大概是没有那种直觉的。——之后在伊丽莎白的攻击下，包围着房间门的禁制被破开，因为是使用上了蛮力，所以声势自然也不小，光魔法与水魔法之间激烈地碰撞着，那种激烈的样子，令我不由得想起屠宰畜类时的场面。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此时的景象显然并不血腥，不过却令还是让我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反应。于是在解除禁制后我也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啊，这个呀。大概是因为你身体内的玛纳受到了外部的影响吧。归根结底刚刚的动作就是一种消灭的过程，所以你会联想到屠宰的场面，也算是贴切，不用特别意外就是了。”
“而且啊，这也是你没有学习到的内容，这在那本《深入了解玛纳》的高级魔法书中已经是有了结论了。构筑了这个世界的玛纳，其实也是某种生命形式的体现，在不断的转化当中维持平衡正是它们的作用。”
“按你这么说，那么刚刚这样直接消灭掉了，岂不是非常糟糕的行为？这会打破平衡令玛纳枯竭的吧？”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如果是很大规模的话，那么确实会令玛纳枯竭。要是打个比方，我刚刚所做的就相当于沧海一粟而已，别说打破平衡了，就连泛起波纹的程度都不及。很快就会被其自身的「新生」与「死亡」给取代掉。”
我点了点头，大概是理解了她所说的内容，这种感觉有种幼时参观科学馆时的感受，什么直流与交流的分歧，光传播的介质之类的演示，声波的频率，竟是一些引人入胜的奇妙实验。不过可惜的是，曾经那么向往过的地方，最终却没能踏足其中，只是成为了泯灭于众的一员，成为一个只会说而不会做的嘴巴选手。明明非常明白「动口不如动手」这个道理的，究竟我作为「我」，是从何时起偏离了一切的？
之后，也从伊丽莎白的话语中对「平均值」这个词得到了新的理解。这个世界存在着玛纳浓度高于「平均值」的地方，那里「新生」的玛纳比「死亡」的要快。当然——既然存在着玛纳高浓度的地方，自然也有与其相反的贫瘠之地存在着，被「死亡」所主宰着的贫瘠之地，不仅是玛纳，就连生物植物甚至是微生物也屈指可数。从少女的描述中我也联想到了一副荒凉贫瘠的光景，大概是类似于永久冻土又或是沙漠戈壁那种常人难以生存的环境，瘠薄的资源与严酷的条件，只是这么一想就令我望而生畏。
先不提未来我们必将要深入其中的环境，此时破除了禁置，我们也终于是见到了被神教会关押着的艾妮娅·德尔托丽丝。此时的少女已经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了，令我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不安的神色，看起来就像没事一样，乖巧地坐着。不过一见到我和伊丽莎白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温和纯粹的笑容。
“伊丽莎白妹妹啊！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一开口就是纯真的问候，这令我很难想象她会是这次事件的帮凶。不过也可能是太过狡猾的人，毕竟人生如戏，全靠的都是演技，如果此时她是在装着的，那我只能说这样的演技，至少能为她夺取几座小金人，毕竟是能从我这种挑剔无比又爱钻牛角尖的人的眼中逃过的实力。
调整了自身的状态，我变得更加认真了起来，在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人总会如此，是「竞争心」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在作祟，我说不准。但是此时的我的确成功地被她挑起了对抗的心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正义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诸如此类听上去很帅气，实际却非常中二的言论，一直回荡着在我的脑中。
「又不是什么绝美的音律……」
「也并非激动人心，能鼓舞着前进的节奏……」
「说到底只是某种似是而非的论调而已。」
我想，为此而燃烧起来的我，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我们很好，倒是德尔托丽丝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刚刚那可是被我们战斗的余波波及到了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吗？”
抢在伊丽莎白之前，我率先开口了，作为名侦探，我可不像某个常年长不大的死神小学生，必须要扎昏别人才能破案。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睡着了呢，原来是昏倒了啊。那观众们该怎么办呢？还在等着我吗？”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都发生了战斗了，怎么还可能继续演唱会啊。观众都已经被神教会的人送走了。”
“——这样啊。”
听了我的话，艾妮娅·德尔托丽丝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她的表情依旧非常地淡然，就算根据她的表情推断心理，也只能看到一丝的遗憾。
“干嘛你要抢着开口啊！打断了人家说话的机会，这可是重罪！重罪你知道么！”
思索着的时候，身后也是传来了伊丽莎白不满的言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转身将她拉到了一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原本可是推理小说的爱好者来的，也因此掌握了一些侦断的方法。所以这里还是让我来吧！已经看过各种奇妙案例的我，肯定能戳穿犯人的掩饰的！”
“……”
少女满脸不信任的表情，就这么无声地看着我，仿佛在看可怜人一样的眼神，其中似乎是在说「你应该醒醒了，别再将虚构的东西代入到现实当中」
“你别……别不信任我啊！虽然是没有实际操作过，不过理论知识也是非常重要的啊！不能小看了纸上谈兵了！没有这个开端又怎么能做到随后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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