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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离城和出世


  这次李清栏独自离京,除了李祺之外,就只有吴清远来陪着李清栏走了十里路。

  曲长歌和素十二昨日里就给李清栏办了一场送行酒,说是送行酒,不过是素十二做两三碟小菜罢了。

  三人就在皇宫内李清栏的别院小酌了几杯。

  曲长歌说书院几位师兄,不擅于离别之词,便托曲长歌和素十二两人前来,以免离别之情在他们言辞之下变得严肃起来。

  实则吴钩离京,也未曾享受过这般待遇。

  “丫头啊,这次是你独自一人,切记小心行事,财不露白,美人不漏色。”

  吴清远背着双手,自从回到京城之后他的身体就渐不如从前了,以前想着能过百岁,如今只想着再多活一两年。

  “知道了,爷爷。”

  “你知道就好,以后啊,别像以前那样冲动。我以前还能帮你一把,给你背背黑锅,我不陪在你身边了就得小心,没人挡在你面前了。世上那些险险恶恶,魑魅魍魉会在你身边跳来跳去,难免让人恶心。”

  “知道了。”

  李清栏一路上话很少,大多只是回一句知道了。

  吴清远越老话就越多,一路上嘀嘀咕咕。

  行了五六里的吴清远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丫头啊。我老了。”

  李清栏低着头没有说话。

  “人老了,难免得啰嗦。我师父是这样啰嗦我,我现在没有弟子,只有你一个丫头离我近,我就来啰嗦你。”

  吴清远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和一本小书,他对李清栏说“我老了。总感觉我师父隔段日子就来看我了,我和他也有五六十年没见了罢。见了面絮絮叨叨说些话,我怕我忘了些事,我就交代给你了。”

  李清栏抬起头,从吴清远手中接过玉佩和小书,她看着小书上的字,心中一惊,骇道“爷爷,这!这是!”

  “爷爷,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嘛!”

  李清栏脱口而出,她知道爷爷老了,也知道他老了以后皇宫里就没有人能够和自己偷偷跑出宫,偷偷跑出城,偷偷跑出大唐了。

  “人都会有一死,我不像夫子那样境界深不可测,足足活了千余年。我能够活到九十多就已经很满意了。傻丫头,你也会美人白头,强如林子无也会将军老暮。”

  吴清远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你啊现在还年轻,多出去走走也好,不要闷在皇宫里,人迟早会闷坏的,再说了你性子本来就活泼。”

  “知道了。”

  吴清远指着玉佩和小书说道“这两个东西呢,是京城那座大阵阵心玉佩和秘诀,至于阵心在哪,你应该知道。”

  “你好好收着。我和长歌先生说好了,如果你有需要启动法阵她会来祝你一臂之力。”

  “以前我想收你做徒弟,你学阵法成就不敢说能达到你师姐那样,也应当比我强。可惜啊,你想学剑法。这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罢。”

  “好了,我送你就到这里了。以后如果你不想回京城就别回来了,可一定要回书院。”

  吴清远看着李清栏远走的身影,半响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回头一望那显露影子的京城说道“这京城,又是谁待的呢?”

  ······

  汉子将那本被称为食人恶子自传的书放回车厢后,拿起了那位千年前道门逆徒的书。

  “我觉着,这个人还活着,他似乎在等待,等待着今世能与我相遇”

  老头觉得汉子说的话有些好笑,他说道“你为什么觉得他还活着,你为什么觉得他在等你?”

  汉子看着老头然后一指朝天!

  老头抬头,天色如常,但他却神色凝重。

  书院内,子康起身,衣胜雪十五年未曾出过的剑传出剑啸声,朝道手中的书卷合不上书页。

  西南,那个还在绕场寨贪酒吃的人,放下了酒坛,对寨老说他要走了,而女孩骑在血色大蛇上跟着他出了苗疆。

  道门那幅画像猎猎作响,无风而动。

  远在漠北的林子无面色大变,《皇极功》全力施展,周身九条九龙萦绕,龙吟传遍漠北。

  他只一夕就来到了天坑外。

  林子无头顶上漠北军气运加持在身,九龙萦绕,一掌按下,镇住蠢蠢欲动的天坑。

  “这是什么人!”

  林子无怒吼,这是他二十年来唯一一次全力出手。

  汉子将手指收回,他说道“只有惊才绝艳的人才会遇见另外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夫子是,我也是,他也是。”

  “夫子作为一个书生,少有出手,我和他打没有什么办法决出胜负,或许他可以杀了我。可我和他打两个人打的都极为不痛快,你知道那些书生打架总是诗情画意。”

  “唯独他,唯独这位千年前的剑客,唯独莫道凉才能与我畅快淋漓的打上一场!”

  老汉哈哈一笑说道“你错了,你忘了蒋起戈了嘛?”

  “他是谁?”

  “千年前有两柄剑,一柄三尺剑,剑光寒彻九州。一柄五尺剑,立天地正气。”

  汉子点点头,他继续翻看他的这本书。

  他忽然又问道“这是千年前的书,是谁给他写的?”

  老头指了指自己说道“老夫陈扶之给他写的。”

  汉子翻了一页,只见那位剑光寒彻九州的剑客听见了一声

  “好一个御雷剑决。”

  沙尘暴掠过了两人,莫道凉往前继续走,女子回头,客栈那里有一道剑光似电光。

  一剑劈开了尘暴,破开了刀气。

  流沙之滨中有一刀客,刀起时,飞尘暴。

  据说,这篇荒漠边缘的尘暴都是因为他的刀,所以尘暴中有刀气。

  剑光略过,女子抬头,四道剑影自头顶飞驰而过。

  但他毫无波动。

  “黑石岗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让青云山门人不远数千里赶来。”

  “一本书。”

  莫道凉开口。

  “什么书?”

  “去找他喝酒。”

  “好,每次的尘暴都是你俩喝酒的约定。”

  “辟邪香,帮我做件事。”

  “好。”

  荒漠客栈往西走四百里,是他的住处,是他们每次喝酒的地方。

  流沙遍地,只有中间有一座土屋,土屋上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他的眼神中有一半是斗笠的黑纱,从未有人看过他完整的眼神。

  热风烈烈,破败的衣裳猎猎作响,嘴边的酒,没有喝下去,到了唇边停了。

  流沙沉浮,有几具死尸。

  九里的流沙,九里的骸骨。

  骸骨外,又有人,紫金冠,玄黑饕纹衣,手扶刀。

  他的眼里有一个人,九里外的离筑歌。

  不起义气之争,动手却毫无由理。

  刀不出鞘,刀气横贯而出,他踏刀气而行。

  离筑歌停住的酒入了口。

  喝完,刀至,刀气割裂流沙。

  动手如雷霆,迅雷不及掩耳。

  能见的只是,流沙翻滚如沸水,流沙下的层层骸骨翻出。流沙之滨的流沙屋不知埋葬了多少人。

  远处,九里之外,再有三人袭杀而来。

  离筑歌的刀从不停歇,从没有间隙,连环刀,刀刀成杀局,刀网悬悬,刀气横溢。

  那黑衣刀客刀法,势大力沉,犹如悬崖临顶,真气浑厚。

  袭杀而来的三人,也非等闲之辈,却刚一靠近两人三丈之内,全身鲜血直流,刀气所致。

  骇然间,一人体破,两人急奔。

  不知拼斗几何,此片天地早被搅烂,黄沙入幕布飞舞,骸骨如人影骇人。

  “日出东方,唯我鼎立!”

  黑衣刀客忽然沉喝一声,手中大刀如耀耀烈日,刀气成炙炙阳光。刀气所过之处,骸骨化为骨粉,刀光之盛远在数十里。

  离筑歌驻刀不动,离刀铮铮响彻天际,随即一击而去,一人往矣!

  两刀,两人猛烈碰撞。

  立足之下,黄沙炸起。

  黄沙中染有血迹,一红一黄。

  一道身影在黄沙隐约退去,伴着嚣张大笑。

  “离筑歌,下次再见!”

  “噌!”

  一刀入鞘,离筑歌嘴角一丝鲜血毫无预兆冒出。

  “日出东方,唯我鼎立!”

  口中嘶哑喊出八字,忽然一声怒吼!

  斗笠炸裂,真气席卷四周,流沙尽数被震乱!

  “杀!杀!杀!”

  离筑歌状若疯狂,离刀刀刀狠绝!所过之处,沙丘尽数被毁!掀起遍地尘暴!

  “嗖!”

  御剑而过,离筑歌抬眼看去,怒然大笑,一刀斩下,虚空一刀落下逼杀四人!

  “哼!”

  一声冷哼,堂述古当中绿衣女子御剑,一剑横扫,挡去离筑歌一刀,反手一按,四周十丈飞舞黄沙被压在地下。

  她看见了一个状若疯癫的人!

  “走!”

  堂述古剑决一引,己剑势当先,荡开劲风,领着众人远去!

  待得莫道凉、辟邪香见到刀光远胜数十里,身形一闪,御气而来,见得倒在黄沙中的离筑歌。

  “我看见了他!我没有能杀死他!”

  离筑歌低声嘶吼。

  没有人知道他的痛,我也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幽暗的峡谷,他住在那里,峡谷壁上全是刀痕,后来我才知道这峡谷是他用刀砍出来来。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仇恨,会让一个人五岁用刀斩石壁练功,他握刀的手与普通的刀客不同,他的手是弯的,也没有任何痛觉,在弯曲的部位上有八个字——日出东方,唯我鼎立!

  莫道凉、辟邪香沉默不语。

  我可以和莫道凉一起替他追杀东方鼎力,但我们都没有这样做,东方鼎力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活在仇恨中,仇恨让他活着。

  “我要杀了他!啊!我要杀了他!”

  离筑歌猛然跃起,高十丈,莫道凉随身跟上,一手压下即将抬起的离刀,剑指点在离筑歌的眉心。

  瞬时,离筑歌气息散去。

  莫道凉抱着他落回黄沙。

  辟邪香打趣道“让我好生羡慕。”

  “辟邪香,有些事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你是和我行走江湖还是回荒漠客栈?”

  莫道凉看着黄沙尽头的落日良久之后,问她。

  “有什么区别嘛?如果你死了,好歹我收尸会离你进些。”

  辟邪香点头。

  当我从死人壁下捡到他的时候,就注定了以后的日子。江湖?在这在那有什么区别嘛?有区别的只是人,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去送死。有时候真的希望他能待在荒漠客栈,就像我养的那条狗一样,离不开我,但他是人。我想占有他,那个女子出现的时候,我就想下决心杀了她。我知道他不会和我养的那条狗一样陪着我,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高筑歌醒过来,将离刀放回腰间,跑到远处捡回破碎的斗笠用绳子捆着。

  他走了,往黑石岗那里走。

  “你去哪?”

  “黑石岗。”

  “去哪里干甚?”

  “杀人。”

  “东方鼎力,极西之地的绝顶高手刀客。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恨,你现在去现在死。”

  “哈,不去杀就永远杀不死。”

  高筑歌顶着风,在黄沙上留下脚印,弯弯曲曲,天色只是在远际留下暗红色。

  莫道凉呼吸一窒,内息紊乱。

  他在江湖上最后一道身影,也是在只留下暗红色的天际下。江湖是什么东西,他消失的时候问自己,问着问着,发现没什么好问的。因为没什么好眷恋的。

  江湖是水旁,血和水一样,都可以喝,都可以流。江湖就是血水。怪不得江湖叫江湖。最后只当是自己死了心而已。

  “我们走。”

  辟邪香走在了莫道凉的前面,她来领路。

  离筑歌不回头他也知道莫道凉、辟邪香跟着他。

  “以前只听闻他在极西之地闭关修炼,从未听他行走江湖,这次他找到离筑歌引他前去黑石岗,青云山门也在其中,到底是什么事?是哪本书?”

  辟邪香瞥了莫道凉一眼,青云山门四个字,他神色毫无波动。越是如此辟邪香越心痛,她知道莫道凉没有忘记。

  忘记一个门派容易,忘记一门武功容易,忘记一个人不容易,就像是让他把他的心切下来、割下来,没有人肯,心死了才能忘记,但心死了,人也就死了。

  “我还在青云山门时,曾听他们说过流沙之滨的黑沙沼泽下有一本书,想取,人却都死在黑沙沼泽。”

  莫道凉神色变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自己算是苟延残喘至今,拖着一具遗体还走在世间,带着他们让我活下去的希望。

  离筑歌停住了脚步,气息变了。

  没有人会记住他,原本在暗红色天际下的身影成为江湖传唱的死机,但是久了,人们也即忘了,那怕这个人被他们钦佩。死了的人谁还会记住?没有人记住他,也没有人记住他们。

  莫道凉迎着风,他说风沙眯了眼睛。

  离筑歌说他哭了。

  辟邪香什么都没说。

  她往前走。

  一百二十三青云弟子,两百一十三名江湖豪客。

  全死在了黑沙沼泽下,没有尸骨,没有留名。

  “可笑的是我以为你师门回来救我,但是我想错了,没有人回来救我,包括她。我能看见的只是一个有一个并肩而立的人死在了我的身旁,他们的眼神老子一辈子都忘不了,对于别人来说那就意味着一场又一场的噩梦,对我不是。那是一场又一场的仇恨,那是一场又一场让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坚持。因为有些人最终会死在我的剑下。”

  “就像是当初我被他们赶入绝死地一样,他们想要让我死,但是我死不了,不只是辟邪香当初救我,更是三百四十六人的死前的呐喊!”

  莫道凉的眼睛被风沙吹了一次又一次。

  直达后来干枯的风沙湿润了。

  高筑歌和辟邪香都相信,他的眼睛是被风吹的。

  “你的眼睛被风吹了。”

  高筑歌忽然出声,远处的初阳已经起来了,这是让他永远铭记的时候,因为他叫日出东方,唯我鼎立!

  现在就是日出东方,但是鼎立在初阳下的,不只是一个叫东方鼎立的人。

  还有一个曾经迎着烈日挥刀的少年。

  阳光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对于辟邪香一样,一个绝顶的杀手,到何处都如同黑夜,因为黑夜代表着死亡,代表着一场又一场的杀戮。

  直到最后,她改名字叫做辟邪香。

  就像是没有人想要问莫道凉当初黑沙沼泽发生了什么,没有人问高筑歌为何如此仇恨东方鼎立一样,没有会来问她。

  每个行走江湖的人,谁不有一点秘密呢?

  没有秘密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如乞丐一样苟且的活着,因为秘密需要用命来守护的。

  也许有些秘密并不值得,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傻。

  就像是黑石城,黑石城之所以叫做黑石城不只是因为墙体是由黑色的巨石筑成,更是因为那里有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黑石城依山而建,城墙是山腰。

  而在山脚下还有无数的村庄。

  高筑歌走到城墙下,抬眼看着城墙上黑石城主的甲士,脚步一踏,飞身直上城墙之上。

  黑石城有能力者飞身而上。

  刀气,有人对高筑歌拔刀。

  只是一眼,刀气碎散。

  前面,一个白衣的人,带着红色的刀,看着破败的高筑歌。

  流沙屋的主人,九里流沙,九里的骸骨。

  不止有被流沙屋主人杀掉的人。

  还有流沙屋主人。

  但他还活着。

  可下一刻,他就死了。

  只不过错身而过,一身白衣变成红衣,红刀更红。

  我来这里是杀人的,虽然杀得不是他们,但,他们想要杀我。

  所以,他们死了。

  东方鼎立在这里,我知道他在这里,可我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

  但,黑石城有一个我要杀的人,我来这里就足够了。有些事不需要理由,有些事必须需要一些理由。

  人,我杀过很多。

  仇家,我一个都没有杀过。

  我希望东方鼎立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黑石城杀人不犯法。

  所以高筑歌身后留下了十余具死尸,黑色的石面更加妖异了,冒着血腥气。

  “是他?”

  高楼上,冷风中绿衣女子,冷眼一望,看见那道灰色的身影和那柄不见踪影的刀。

  “是他,流沙屋主人,九里流沙,九里的骸骨。”

  堂述古冷蔑的看了一眼,端起了手中窖藏几十年的好酒,轻饮一口。

  “隐元会的人说,他会在沙暴的时候和两个人喝酒。”

  绿衣女子回头。

  那里有一个黑衣女子,盘坐在玉石之上,头顶上悬着一柄紫蓝色的长剑。

  还有一男子,在一旁泡茶。

  他儒雅如玉。

  “一个是昨天我们碰见的剑客,一个是那个客栈的老板娘。”

  “那个剑客是谁?”

  “我们青云山是剑道修行的道宗,不可能有人比我们青云山的剑法更高绝的人,而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也更没人的剑势能够压制住我,他是一个。”

  他唇红齿白,端起紫砂杯,轻嘬了一口。

  一皱眉。

  可谓是一杯千金的龙虎雾茶被他泼掉了。

  绿衣女子回过头,笑了。

  你笑知道他是谁?你还不够格。

  有谁够格?

  堂述古,闷声喝下一大口酒。

  噹,酒坛砸在了他的茶具上,茶水和酒水四溅混合在一起。

  儒雅的他,手上已经有了一柄剑。

  “你不够格。”

  堂述古,对着他说了四个字。

  然后看向楼下街头。

  他的剑已经要刺到他的后颈。

  一道剑气,将他击退。

  黑衣女子眼神冷冽。

  “你真不够格!”

  “李千悔!”

  他面红面黑,又恨又怒。

  没有人够格。没有人能够指责他,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他是莫道凉,他是莫道凉,他是莫道凉。

  他是当年的那个人。

  李千悔收回剑,站在窗口,看向高筑歌。

  高筑歌又杀了一人。

  抬头看。

  三道人影在街尾七层高楼之上。

  挥刀。

  刀气凌厉。

  李千悔出了神。

  堂述古发了呆。

  只有绿衣女子出手。

  袖中飞出一剑,挡下一刀。

  “他。”

  绿衣女子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李千悔看了一眼高筑歌再无兴趣。

  “他好重的恨意,好狠的刀。”

  “他是一个为仇恨而活的人。”

  堂述古一脚踢飞滚到身旁的紫砂杯。

  喝茶的人,怒了,持剑杀来。

  堂述古反身对上一掌,他撞开窗户,飞了出去。

  怒极。

  他持剑欲杀高筑歌泄愤。

  “刘之意!”

  绿衣女子喝了一声。

  但。

  高筑歌已经临身。

  一刀劈下。

  刘之意虽然用剑挡住,但身形被极重的力道劈入地下。

  狼狈。

  高筑歌立在他身旁。

  四周没有人敢上前。

  从他入黑石城到现在已经杀了三十多个人。

  原本流沙屋主人的名字就可以让很多人止步。

  但,流沙屋主人的名字同样可以让很多人为之丧命动心。

  结果是,

  不断地有人死。

  “噌。”

  灰尘中的一剑,

  寒光四射。

  高筑歌的刀,横挡,剑刺在了刀身上。

  剑气奔涌,绕过刀,笼罩向高筑歌。

  高筑歌转刀挥下。

  剑气破散,一道更杀向刘之意。

  刘之意说得对,他是青云山出身,青云山是练剑的道宗,剑法自然卓绝。

  初对手,与高筑歌不相上下。

  只是高筑歌转手劈刀时,他已经出现颓败之势。

  随后,他退了。

  退了并不可耻。

  “我来了。你在哪?”

  高筑歌高声呼喊。

  没有人回应他。

  “你叫我来,为什么你不出现?是怕我了嘛?”

  “你出来啊!”

  高筑歌怒然一声,手中的刀插入黑石街面,他立在了那里。

  他在等。

  等那个人。

  那个人一天不出现,他就等一天,等到他出现的时候。

  为了仇恨,已经迷失了。

  或者说,从他一开始得到仇恨的时候,他开始练刀的时候,他就开始迷失了。

  “琴裔,他在找谁?”

  “不知道。隐元会的人说,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一出现就成为了流沙屋主人。就成为了流沙域最厉害的刀客。”

  “那天我们路过流沙域的时候,发现有两人在比斗,一个是他。”

  “还有一句话,日出东方,唯我鼎立。”

  琴裔看向堂述古,略思量然后道“你说的是东方鼎立?”

  “他不是在极西苦地修行吗?从未踏足过江湖?不过,兰拓刀主死在了他的手下,他的名字这才流入江湖。”

  李千悔看向刘之意。

  刘之意半天才重重的嗯了一声,带着怒意。

  “难道他也来黑石城了?”

  “千悔,我有句话说。”

  “你说。”

  琴裔盯着李千悔道“黑石城我们第一次来,如今这里浑水摸鱼,唯一能帮我们的只有他。他当年在这带着他们呆了三年”

  “这件事,我们先看看吧。”

  当年绝死壁下他早已死了心了吧,我呢?

  千悔,你说你对我有千般悔意,如今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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