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我失恋了
原本低声鸣叫的知了突然加大了分贝，几十只同时开启一个频率，滋儿哇呀吵得树下的人头皮发麻。池瑜被吓了一跳，只觉得几十架轰炸机正在大脑皮层盘旋，震得嗡嗡作响。
相对于她的剧烈反应，程明泽就淡定得多，依然看着陆璃走远的方向，一脸探究的神色，伸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池瑜拿伞戳戳他，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
“二少爷，走了！”
二少爷，是池瑜最近给程明泽新取的“爱称”，谁让这货天天“本少爷长，本少爷短的”，再加上他确实排行老二，二少爷，那简直是与他的气质再也相配不过了。
“臭鱼，你再叫我二少爷信不信我——”听到池瑜将那个“二”着重咬得格外清晰，程明泽回过神，不满地看着旁边的人，作势扬起巴掌，却迟迟不敢落下。
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信不信你怎么滴？还想对长嫂动手？有本事当着你哥的面，你动手试试！”
池瑜伸长脖子，主动将自己的脸送上前，余光挑衅地瞄着程明泽。
臭鱼，是程明泽同学对于池瑜的“爱称”，池瑜，臭鱼，缩写一样。再加上池瑜同学天天在贴吧上“热搜”，每每感叹自己已经遗臭校园，程明泽这才想到了这个“好名字”。
总之，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着池瑜那一脸的小嘚瑟，摆明了就是有人撑腰，天不怕地不怕，点根窜天猴就想上天的模样。程明泽撇撇嘴，放下了自己的胳膊。
动手？他怕程恪对他动手！程恪一动手，那他焉有命在？就算有命在，也得被卸去条胳膊。
话说回几天之前，池瑜同学“恶人先告状”，声泪俱下地控诉着程明泽的恶行，程恪先生护妻心切，拿着鸡毛掸子就是对程明泽一顿问候，可谓是鸡毛满天飞，惨不忍睹。
程恪：“知错了吗？”
程明泽：“错了……”他哪错了！明明就是池瑜那丫的先挑的事，还敢恶人先告状！
程恪：“觉得很委屈？”
程明泽：“不委屈。”他当然委屈！他多么善良可爱正直的好少年，竟然被人这样教育！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程恪看着他那一脸的心口不一，也没戳破，伸手揉揉眉心，早晚要被这两个家伙气死。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滴——
晚饭时间，静谧而美好。
程明泽同学一脸幸福地吃着自家哥哥亲手做的鱼，仿佛根本看不到餐桌对面正一脸怨念，对着他怒目相向的池瑜。
“怎么又吃泡面？”
程恪看了一眼程明泽手边泡好的桶面，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手上给池瑜挑鱼刺的动作依旧未停。
最近程明泽总嚷嚷着他虐待亲弟弟，一纸黑状告到了外婆那里，程恪百口莫辩，外婆絮叨了一个多小时才放人。
再加上看到池瑜的小胖脸最近瘦了一圈，程恪先生心疼媳妇，自然是大鱼大肉变着法的给她补身体。
吃饱喝足养肥了才能拆骨入腹。
程明泽跟着池瑜沾光，最近大鱼大肉吃的有些腻，拿泡面压压油水。日子过得太舒坦，偶尔也得怀念怀念吃糠咽菜的滋味。
对面的人吃得一脸享受。
池瑜死死地盯着程明泽手中的泡面，末了冷笑一声。
“程明泽，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病。”
程明泽一边呲溜呲溜吃着泡面，一边斜着眼看着池瑜，挑挑眉，不明所以，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病？难道是说泡面吃多了致癌？嘁，除了程恪那个宠妻灭弟的魂淡，他程小爷何惧！
池瑜看着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嘴角的冷笑更甚。
吃泡面是吧？
程恪将剔好鱼刺的鱼肉夹到池瑜碗里，看着这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模样，微微蹙眉。
“你知道绦虫吗？”
池瑜慢悠悠地夹起一块鱼肉，兴致满满地端详着，余光里程明泽吃饭的动作一顿，原本欢快呲溜面条的嘴跟着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程恪无奈地勾勾唇，大致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话又说回池瑜同学的主修专业，这专业有一门专业课，叫水产动物疾病学，这疾病学专讲水生动物的各种病症，文字加配图。
什么细菌病，真菌病，寄生虫病，应有尽有，囊括了大部分水生生物种类，以鱼病为主，描述得十分专业详细。
他们兄弟二人“有幸”跟着池瑜老师上过课，对于那些恶心巴拉的寄生虫病记忆格外难忘。
相当一段时间，程明泽都不想跟池瑜说话，然而好好的，她又提这个做什么。
“这个绦虫啊，长得特别像面条，特别是像泡面，满满的堆在鱼肚子里，鱼就会有一种饱腹感，啧啧啧。”
池瑜边说边咂嘴，看一眼鱼，再若有所思地盯着程明泽的泡面看一眼，莞尔一笑，露出一口瘆人的大白牙，再没了下文。
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的留白，给听众充足的自我想象空间。毕竟，自己脑补的画面才是更加震撼的！
即使淡定如程恪，听了她的话，好看的眉头紧紧锁起，看着盘中的鱼，面色隐隐发黑，眸色十分无奈又复杂。
这个小坏蛋。
程恪都如此，更不用说此刻正呲溜呲溜吃着泡面的程明泽。
程明泽吃面的动作一顿，唇部微微颤抖，稍一用力，咬断了几根泡面。
低头。
好巧不巧，那几缕泡面恰好掉落在鱼的身旁，那弯弯曲曲的一条条，再搭配上池瑜栩栩如生的描述，当即在大脑中形成了完整的画面。程明泽顿时感到胃里如排山倒海般的翻涌，捂着嘴就冲向了卫生间。
动静之大，险些被椅子绊倒。
池瑜耸耸肩，无所谓地夹起盘子里的鱼肉就往嘴里送。鲜嫩的鱼肉入口即化，与酸菜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舌尖上微微的辛辣更加刺激着味蕾。
一口鱼汤下肚，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池瑜心满意足地咂咂嘴。
卫生间里是不断传出的流水声，隐隐约约还伴随着程明泽的声音。程恪也没了胃口，索性安心给她挑鱼刺。
“你不吃吗？”
看着自己盘中满满的鱼肉，以及男人空空如也的盘子，池瑜偏过头对着那边认真挑刺的程恪问道。
“我饱了，你乖乖吃饭吧。”程恪对视上她无辜的眸，略略思忖了几秒，道。
吃这么少哦。
池瑜瞄了一眼，同样是吃饭，人家餐盘周围就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即便是鱼刺也都统一汇集到餐巾纸上。
反观自己这边，全然打了一场大仗，十分狼藉。
池瑜心中略略有些挫败感，郁闷地戳了戳盘里的鱼肉，而后大口地咬了上去。
“宝宝。”
程恪轻声开口。
“啊？”
池瑜嘴里还咬着鱼肉，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同时嘴巴还一动一动，看起来十分可爱。
程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拿着纸巾给她擦掉蹭在脸蛋儿上的油渍，思忖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明泽又……欺负你了？”
……
吃过饭，池瑜要和跟池父池母视频通话，先回了房间。一楼偌大的空间留给了程家俩兄弟。
程明泽刚从卫生间出来，吐得两眼昏花，天旋地转。长时间弯着腰现下更是酸胀麻，颤巍巍地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沙发上。
他是造了什么孽呀，要跟池瑜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程恪看着自家弟弟可怜兮兮的模样，薄唇紧抿，面色一度难看，不咸不淡地抿了一口咖啡。冷嗖嗖的眼刀无情地凌迟着对面沙发上的人。看得程明泽一阵心惊胆战。
小兔崽子！
“喂，你弟弟我都吐成这个样子了，你这当哥哥的不关心也就罢了，现在是什么眼神啊！”
程明泽对视上程恪冷漠的视线，不满地撇撇嘴。
客厅里灯光很足，映照着程恪刚毅的棱角轮廓，带上了几分冷意。
“友好的眼神。”
程恪瞥了他一眼，而后移开目光，幽幽道。
程明泽：……
哪里友好？程恪是不是对友好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还是他对他自己有什么误解？
程恪忽略掉程明泽那一脸的难以置信，微曲的指节动了动，触碰上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一根色彩斑斓的鸡毛掸子。
池瑜上楼之前亲手交接给他的“圣器”。
想起小家伙的那些话，程恪唇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握着鸡毛掸子的手慢慢收拢，目光灼灼地看向程明泽。
“过来。”
相当和蔼的语气。
程明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跟自家哥哥对视一眼，而后迟疑着慢慢挪动到距他不远的地方。
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还是稍稍留一些安全距离得好。
“趴好。”
再次温温润润地开口，眸子中满是程明泽看不懂的情绪。
嗯？
程明泽愣住了，全然不知道程恪想要干什么。在他发愣之际，程恪相当优雅地捏着鸡毛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
鸡毛掸子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咻咻”声，当第一下打到他身上，那清晰的触感，程明泽完全懵了。
这是……打屁股？！
程恪拿着鸡毛掸子“恶狠狠”地教育着弟弟，声音很大，实际力度拿捏得刚刚好。
不痛，却也能让人长记性。
二楼，楼梯拐角处的人满意地勾勾唇，回了房间。
直到听见那声细微的门锁声，程恪才扔掉手中的东西。重新恢复成温润清冷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手持鸡毛掸子的人并不是他。
程明泽脑回路持续掉线中。
这鸡毛掸子十分粗制滥造，不经用，掉了一地的毛，程恪皱皱眉头，嫌弃地拿着湿纸巾擦手，旁边是目瞪口呆石化的程明泽。
“知道错了吗？”
程恪仔仔细细将手擦干净，每一个指节都没放过，看了一眼明显心口不一的程明泽，轻声提醒道。
“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嫂子了。”
嘁，他哪敢欺负她，看着绦虫都能吃下去饭的人都是变态！
程明泽哼唧了几声，表示抗议。
“你嫂子新买的宠物哪去了？”程恪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十分无奈。
天天都要给这两个家伙断案，一天到晚折腾个没完。
“哥，池瑜傻你也傻呀，谁家买龙虾当宠物养着的，那东西不就是拿来吃的嘛。”
程明泽不满地嚷嚷着，语气里满满的不服。
池瑜同学这两天心血来潮，买了两只大龙虾回来，当宠物养在鱼缸里，一天三顿给它喂大米饭，成功养瘦了好几斤。
程明泽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摸摸给她煮了，刚煮好还没等尝尝味道就让被香味勾下楼的池瑜发现了。
池瑜同学自然去找程恪哭诉。
“吃就吃了，好好承认不行吗？你是怎么跟你嫂子说的。”程恪哭笑不得，却也依旧板着脸，十分严肃。
……
程明泽挠挠头，没有吭声。
“龙虾发烧，把自己烧熟了是吧？”程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今天你哥就让你知道，你不用发烧也能熟！”
……
“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吃龙虾。”
“还有呢。”
“不该连累哥哥吃不下饭……”程明泽看着程恪有些发黑的面色，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程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瞄了一眼楼上，而后揪着程明泽的耳朵进了厨房。
自打那天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内，程明泽小朋友都对着池瑜毕恭毕敬，成功造就了一副姐睦弟恭的假象。
程明泽认命地垂下胳膊。
池瑜看着颇识时务的程明泽，满意地捏了捏他的小嫩脸，“啧，我们小泽乖哦，姐姐给你买冰淇淋吃。”
唔，有人撑腰的感觉真的是太好啦！
程明泽一把拍开那只爪子，嫌弃地抹了抹，湿漉漉的，而后看看天空，十分奇怪地问道。
“下雨了？”怎么感觉有几滴雨点落到了脸上。
“没有，那是知了在上厕所。”池瑜叹了口气，踮起脚，一脸淡定地拍了拍石化在原地的程明泽，“恭喜你，被知了选中的幸运人士！”
……
程明泽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对于在他头顶上滋儿哇滋儿哇叫个不停的知了们，油然而生的种族仇恨感让他想吃油炸知了！
他有洁癖！
商场。
水晶吊灯的灯光璀璨得有些晃眼，每个假期之后，商场必然都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装修。愈加精致的橱窗设计，换上应季新款服装造型各异的模特儿，以及有着甜美微笑，十分热情的导购小姐姐。
程明泽今日异常的兴奋加激动，活似打了鸡血。
池瑜跟在他身后，提着小碎步才勉强能赶上他的两条大长腿。
气喘吁吁。
“你走那么快，是赶着去结婚嘛！”越走越快，池瑜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倒腾不过来，索性不走了，站在原地。
如若不是程明泽最近还算乖巧，池瑜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忘记你腿短了。”程明泽连忙退回到她旁边，冲她抱歉地敬了个礼，而后努力跟她保持着步调的一致。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程明泽。
“你到底想让我来干嘛？”池瑜也懒得跟他计较腿长还是腿短，瞄了一眼两边的店面，都是清一色的女装。
池瑜挑挑眉，排除程明泽想给她买衣服的可能，那就是——这家伙自己想穿，女装大佬？勾唇，邪魅一笑。
“你眼光好，帮我来参谋参谋。”程明泽目光被周围的色彩斑斓的小裙子们吸引，全然没注意到池瑜那一脸不可言说的笑容。
“啧，何以见得？”
难得程明泽夸她一次，池瑜美滋滋地问道。小破孩虽然平时毒舌了一点，但是这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嘛。池瑜觉得现在的程明泽是认识以来最可爱的时候。
“你看上了我哥。”程明泽诚实地说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了人畜无害。
……
感情是这样的“眼光好”？
“就只是这样？”
池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瞪着对面的人。仿佛只要他说一句“是”，那一口瘆人的大白牙就要咬上他白嫩的脖子。
“也不全是，我哥看上了你，说明他眼光不行。”
程明泽看了一眼正磨牙霍霍向猪羊的池瑜，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唾沫，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脑门上，稍稍用力，使得池瑜远离了他几分。
被咬了可是得打狂犬疫苗的。
“那照你的意思，你哥看上了我，我看上了喜欢我的你哥，我俩眼光都不好呗。”
池瑜一爪子拍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阴阳怪气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程明泽连连摆手，着急撇清自己。按照推理逻辑，这个结论没毛病。
当然，最后一句话程明泽默默咽回了肚子里，没说。
毕竟，他有求于池瑜，要是惹毛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底叫我来干嘛！”
池瑜被他拉着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圈，两条腿都要走断了，也不见这人停下脚步，连目的地都尚不明确。
“哎呀，快到了快到了。”程明泽拉着她愈发加快了脚步。
就在池瑜号火山即将爆发之际，身边的人才放缓了步伐，踟踟躇躇挪动着小碎步。扭扭捏捏，跟个小姑娘似的。
池瑜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旁边店面里——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孩儿。
原本有些老气的背带裙款式员工装穿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俏皮，现下正认真地给客人介绍着服装款式，脸上带着真诚又甜美的笑容。
高高扎起的丸子头，给身高起码贡献了五厘米。
这姑娘……大约一米五？
池瑜在心里默默比划着。
再一回头，旁边已然没了程明泽那小子的身影，原本还在她旁边犹犹豫豫的家伙，现下正在跟人家姑娘搭话。
阳光温暖的笑容，略略带着几分腼腆。池瑜咂咂嘴，瞬间明白了这小子的目的。
笑得那一脸风骚，程明泽之心，别说路人皆知了，就刚刚路过的那条宠物狗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程明泽同学冲她招了招手，池瑜翻了个白眼，而后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款款地走了进去。
“咦，明泽，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好漂亮哦！”
小女生一见到池瑜，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笑嘻嘻地夸赞道。
眼神真诚且纯真。
池瑜同学表示，对于这种发自肺腑的夸赞，她个人十分受用。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商场的导购小姐姐们为了让客人心甘情愿掏腰包，那赞美的词就跟不要钱的一样层出不穷，还句句不带重样的。
池瑜码文码到崩溃的时候，一度喜欢逛街，每次逛完街都能跟导购小姐姐学到好些知识。
然而，对于面前的这位……只到她肩膀的……小姑娘，池瑜却觉得她的夸赞，真诚得多，就冲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绝对是个不说谎话的好孩子！
没想到，程明泽这小子还有点眼光。
池瑜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笑成一朵狗尾巴花的人，末了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出息。
“这是我嫂子，我没有……女朋友。”某人急急忙忙解释道，生怕说晚一秒让人误会。
池瑜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唔，那你哥哥好幸福啊，女朋友真的好漂亮。”
啧，听听人家孩子说话，多么讨人喜欢，这小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一样。
“还好还好。”程明泽一脸谦虚地笑笑。
……
池瑜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满脸的警告。小破孩，用得着他来替她谦虚嘛！
“我去看看衣服，你们两个……聊。”池瑜温婉一笑，转过身朝着裙装走去，走前还不忘朝程明泽挤眉弄眼一番。
不论怎么说，他小叔子追女朋友，她这个当长嫂的总要出一份力。毕竟，有人管着，也省得他天天跟她斗嘴。
“阮萌，你几点下班呀？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程明泽吞吞吐吐地问道，从池瑜的角度，刚好看到他红透的耳根。
嘁。
池瑜嗤笑一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假装比量着衣服，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这姑娘叫软萌？还真的是人如其名，确实软萌软萌的。
“不啦，今晚上有约了，下次吧。”阮萌甜甜一笑，而后从前台扒拉出一个小袋子，递给程明泽。
程明泽愣了，一脸惊喜，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池瑜伸长了脖子，企图从镜子的反射里看清那“定情信物”。
“这是？”
“就你之前借给我的伞呀，今天正好还给你，就不用多跑一趟啦。”阮萌小可爱是真的可爱，池瑜看着程明泽明显想多了之后的一脸失望，忍不住摇了摇头。
感情还没把人家搞定，连起步阶段都算不上。
想想程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上钩矣。都是亲兄弟，这情商咋就差那么多。
叹了口气，不再关注那边的动态。池瑜打量了一眼手中的裙装，鹅黄色无袖连衣裙，其上是一层薄薄的蕾丝花边，腰间同色系的蝴蝶结腰带。
池瑜比量了一会，对着旁边站了很久的另一个导购小姐姐笑了笑，“麻烦帮我包起来。”
买完衣服，池瑜拖着恋恋不舍的程明泽离开了那家店，以及某个软萌软萌的小姑娘。
池瑜吸了一口奶盖，咬着吸管看着旁边一脸春色的程明泽，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挺聪明，见完心上人就跟傻了一样。
明目张胆走神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咧着嘴傻笑。
池瑜嗅到了恋爱的酸臭气息。
“阮萌。”
一听这两个字，程明泽立刻偏过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浑身上下的粉红泡泡。
池瑜嗤笑一声，“就你这追姑娘的速度，蜗牛都比你快。”
“我没……”程明泽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否认，就被池瑜截住了剩下的话。
“喜欢就是喜欢，拿出你当初追姐姐我的不要脸程度，说不定那现在就是我弟媳妇了，还用得着猥猥琐琐地以买衣服为借口私会佳人？”池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关键是还得拖着她当僚机。
“喂喂喂，你话可不要乱说……这让我哥听见了……咱家那鸡毛掸子可没毛了，直接打可是要死人的！”
程明泽一听她的话，顿时皱起眉头，强行纠正着，他可是永远忘不了某一天被自家哥哥按在沙发上打屁股的那一幕。
虽然他知道十之**是池瑜教唆的。
池瑜撇撇嘴，没搭理他，心满意足地喝着奶盖，在商场里到处溜达。
好长时间没逛街了，看到精美的小店就想进去逛逛。这么想着，池瑜也这么做了，全然不顾身后一脸抗拒的程明泽。
“姐姐辛苦地给你当僚机，让你陪着逛会街你还不乐意了。”池瑜一手拿了一只发卡，左右比较着，同时还不忘教育身后那个哼哼唧唧的人。
镜子里，程明泽在灯光的衬托下，皮肤愈发白皙，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头发是微卷的亚麻。
池瑜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转过身，将手里的一只发卡别到了程明泽头上。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程明泽上一秒还在哼唧，下一秒就感觉头上多了一个类似于金箍似的东西。抬了抬眼皮，看不到。
对面的小姐姐看了他一眼，而后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程明泽挑挑眉，看见池瑜手里少了的一只发卡，登时明白过来头上的“金箍”到底是何种东西。
其实池瑜挑的这个发卡还挺适合程明泽的。
嫩嫩的少女粉，中央稍偏左侧是类似兔耳朵模样的蝴蝶结，一只微弯，一只直立，配上他微卷的发，看起来十分呆萌。
池瑜满意地笑笑，而后拿出手机，趁他不注意拍下了这萌萌的一幕。
程明泽看着镜子中的兔耳朵，伸手扯了扯，咧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
还有点可爱。
程明泽微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小狼狗，小奶狗无缝切换。
欣赏完自己的萌态，程明泽直起腰，当看到身边那一束束炽热的目光时，明显被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
抬头寻找着池瑜的身影，却发现某个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摘下发卡，程明泽一脸尴尬地笑笑，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门口，旁边的巨型布朗熊旁边，池瑜笑嘻嘻地看着他。
“哼！”
程明泽看了她一眼，只轻声哼了一句，懒得再说其他的话。
两人从出门到现在，已经晃悠了三四个小时，准备打道回府。程恪今晚不加班，开着会给自家媳妇发短信，请示今晚的菜单。
“你哥问你要不要吃鱼。”池瑜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道，一手拎着购物袋和奶盖，另一只手艰难地回着信息。
“不吃！”程明泽十分抗拒，他到现在为止，都忘不了池瑜那天对他做过的事情，别说吃鱼，他现在看见泡面都直想吐。
“哦……真挑食。”池瑜淡淡地哦了一声，末了还要挖苦他一句。
不就是给他讲了讲绦虫嘛，至于这么大反应，她一个天天解剖病鱼的还没嫌恶心呢。
“不对呀，我哥怎么会想要做鱼？”程明泽一脸迷茫，上次被恶心到的人可不止他一个，程恪先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明明看见他哥那天默默把冰箱里的鱼全都喂给了小区里的流浪猫，一条没剩。
“哦，因为我想吃呀。”池瑜用脸夹住奶盖，两只手抱着手机回消息。
程明泽有些嫌弃地看着她那双下巴疑似物。
池瑜跟程恪在一起之前，是标准的小瓜子脸，一点赘肉都没有，可自打进了他们程家的门——
原本因为懒散而忽略吃饭的毛病，被程恪一丝不苟地纠正了过来。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再加上程恪变着花样地进行着投喂工作，池瑜同学的小脸已经比原先大了一小圈，都能捏到婴儿肥。
“朋友，你双下巴露出来了。”程明泽实在忍受不了她这丢人的姿势，伸手接过那几个购物袋，以及那只巨大的奶盖杯。吸管上满是牙印，整体都弯曲到变形。
突然想起程恪先生胳膊上的某排整整齐齐的圆圆的小牙印。程明泽在这一秒，对程恪的同情心达到了极点。
这家伙，是要磨牙吗！
“你哥让我们去超市买点大虾回去。”池瑜收起手机，拿回自己的奶盖，吸了一口，“如果买一只活鸡的话，你敢拎吗？”
说完抬起头，无辜地冲着程明泽眨眨眼睛。
“……又是你想吃？”
程明泽无语地看着她挤眉弄眼装无辜，更加无辜地开口，“我小时候被大公鸡啄过，留下了童年阴影。”言下之意，你想吃就自己拎着。
“嗯，所以我跟你哥说了，你不敢拎，就只买点散装的鸡翅就好。”池瑜点点头，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商场负一楼是大型超市。
晚饭时间点，买菜买肉的人很多。
池瑜推了一辆购物车，千难万险地从人缝间挤过，还时不时与其他车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鲜肉区。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鸡鸭鹅牛羊肉，肉类一多，那浓重的肉腥味直直地涌进鼻腔，程明泽皱皱眉，面色黑如锅底。
这里的人还特别多，时不时地问候一下他洁白的鞋面，身上或多或少蹭上了肉类的汁水，程明泽胃里一阵翻涌，拽着池瑜就往空旷处大步流星地走。
“哎哎哎，我鸡翅还没买。”背包带被他揪在手里，池瑜整个人被迫倒着身子跟他走。
到了家居生活区，人才少了些。
程明泽呼吸着正常的空气，胃里的翻涌才勉强压了下去。
“你还好吧。”池瑜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程明泽面色苍白，全然不是之前那个活蹦乱跳，上房揭瓦的模样。
略略缓和，程明泽倚着货架，懒洋洋地垂着眸子，蓦然，视线一顿，目光直直地看向某处，任凭池瑜说什么也不给予理会。
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人半丝反应也没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池瑜也愣住了。
不远处的水果区，是今天下午看见的阮萌，虽然换下了工装，但池瑜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人不多，所以她还不至于被人群淹没。
让池瑜惊讶的本身不在于阮萌，而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池瑜眯起眼睛，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那男人看起来颇为面熟的脸，清冷型帅哥，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可是，是谁呢？
“陆深。”
旁边的人淡淡地开口。
声音很轻，池瑜一时分不清楚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她讲话。
陆深？
池瑜轻声嘟囔了一遍这个名字，蓦然瞪大双眼，抬头直愣愣地看向那两个走远的身影。
陆深，那不是上次住院给她看病的那个医生吗？而且她也听池景梵提起过，他们医院最高冷的男神医生，没有之一。
所以，阮萌是他女朋友？
池瑜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偏头看向程明泽，后者正阖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淡淡的。
池瑜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刚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程明泽先一步开口。
“不要动我头发，发型会乱。”
……
现在还有心情顾及发型，看来还有救。
池瑜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那人又叫了她一声。
“池瑜。”
又干嘛？
“我好像，失恋了。”程明泽睁开眼，那美如琥珀的眸子黯淡无光，带着丝丝缕缕的哀伤，恰如他此时此刻的语调。
程明泽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转过身假装推购物车，避免与池瑜对视。他才不想被池瑜嘲笑，更不想被池瑜安慰。虽然他现在确实很难受。
池瑜嘴角动了动，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倔强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破孩就是小破孩。
“你失恋个p啊。”预期里温声细语的安慰没有，反而是一个爆栗外加一句不三不四的……粗口。
程明泽摸着自己吃痛的后脑勺，龇牙咧嘴转过身，看着身后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池瑜。
这个女人是吃了大力菠菜吗？为什么手劲这么大？！一个爆栗弹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后脑勺的强烈痛感，让他顾不上自己此时是失恋还是矫情。
“你——”
“你什么你！”池瑜不容分说地又给了一个栗子，正中脑门，“只会暗恋的人哪来的资格说失恋，失恋，失什么恋！”
程明泽眯着眼睛盯着她，满满的警告意味。这个女人要是再敢弹他的脑袋，他就！
他就哭给她看！
“不就是跟个男的一起走吗！你看看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就不兴人家有个哥哥吗？！”
池瑜刚想伸手，就被程明泽及时躲开，弹了个空。
“哥哥？一个姓陆，一个姓阮？”程明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关爱智障的眼神。
池瑜斜了他一眼，随手拎过一条浴巾，扔进购物车，不咸不淡地说道，“表哥。”
……
程明泽无语，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想着，心里的难受略略消散了几分。
“再说了，你没看见他们两个之间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吗，要是男女朋友，怎么可能离得那么远，客客气气的？”
池瑜白了他一眼，将那条浴巾又拎了出去。什么设计结构，怎么还有两根吊带？这玩意能当浴巾？
程明泽在一旁仔细思索着池瑜的话，刚刚视觉冲击太大，一时间脑子没有转换过来，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男女朋友的状态。
而且，阮萌也说过没有男朋友。
程明泽低头，勾唇一笑。一时情急，竟是他自己想多了犯糊涂。
目睹了他整个人的情绪变化，池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全然不似刚刚安慰他时的轻松与吊儿郎当，眸色中满是复杂。
作为女生，她自然看得比程明泽更加明白。
即便那两人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池瑜看得出，阮萌喜欢陆医生，发自内心的喜欢。
对于这个小破孩，可能，真的只是朋友间的感觉。
而另一边，程明泽想开之后，心情豁然开朗，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研究着一旁的各种去皮工具。
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池瑜默默叹了口气，罢了，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只希望，幸运女神，多多眷顾这个小破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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