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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就是狂


在尚仪宫已经有……

        记不清了,反正很多很多天了。

        每天天刚亮就起床练舞,练到皇宫就寝的时辰才能回去,恐怕都睡不到四个小时,牛也不能这么使啊。

        唉,你说这人,怎么就能越活越回去呢。

        江绫一边愤愤的在挥着她那条长的过头的水袖,一边细数她这两辈子睡不够的次数。

        现代的时候,她独生子女,父母亲都算高知,家里简直宠的没边,一路重点院校念到硕士,不管什么专业,多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

        后来穿到江家,好吧,社会地位没有了,商人之女,社会最底层,但好歹是有钱,比上辈子还有钱,在家不用动手,出门有人照顾,直觉公主的日子也就差不多这样了。

        再后来江家没了,她进了李家在窦夫人跟前侍候着,这就不得不前前后后的伺候人,不过伺候的是未来皇后太后级的人物,还跟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混了个脸熟,也算有点安慰。

        一路走来,是走一路掉一路,直到把权,钱,名,都掉完了,就剩命了,属实倒霉催的。

        她倒也想学言情小说,在古代开个后宫,可李世民这个她钦封的男主是心无旁骛,对她理都不理呢。

        穿越穿越,说好的女主光环呢,啥时候能照到她身上啊!

        “啊!”

        江绫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司乐是真忍呐,忍无可忍呐,她在尚仪局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个比她基础还差的。

        她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了,怎么就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回来。

        看着司乐一脸怒意,杨阿肆赶紧扶起司乐她祖宗。

        “什么时候了,什么时候了,圣人马上就要从洛阳回来呢,你知道圣人这九年在大兴待过几天吗,我为了你这支舞一简再简,如今还跳不好,除夕夜让我拿什么给圣上看。”

        江绫揉着摔痛了的膝盖辩解道:“司乐对不住,但是真的好像是有人绊了我一下。”

        江绫她就是基础再差也不至于手脚不协调到用右脚绊了左脚吧,何况明显是左边突然冒出来了个什么东西绊的。

        司乐半是疑惑的看了江绫一眼,也觉得她至少干不出自己绊自己这样的蠢事,于是扫视一圈,走到江绫左侧位的那个人面前:“你绊她?”

        这话带着疑问,可也多少有点要肯定下来的意思。

        小姑娘当即跪了下来,连声否认。

        江绫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天在芳仪殿,因为江绫而被掌掴的小姑娘,名唤杜书燕的那个嘛。

        前科尤在,司乐明显不信:“自从我说要给这曲《明君》选个主舞之后,但凡我夸李绫一句你就瞪她,是当我瞎吗?”

        杜书燕都快哭了:“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司乐。”

        瞧瞧哭的梨花带雨挺心疼的,江绫不忍心了,拍拍司乐:“算了算了,许是谁不小心,我摔晕了,都有可能。”

        哪知江绫不认是她自己摔的,杜书燕就不领情啊,还当江绫是心虚,差点要上去撕了她:“你还要诬陷我。”

        几个平素与江绫和杜书燕关系都还行的小宫女上去拦住了她,阿肆也揽着江绫往后退了两步。

        现场乱做一团,司乐捞了戒尺砸在地上:“够了。”

        “成什么样子。”司乐训斥道,“觉得委屈是吗,宫里的主子就是冤枉你,你也得受着,闹,还当自己是在家里,闹就有用吗。”

        众人默不作声,只有江绫接话:“没有。”

        司乐又捡了戒尺,打在杜书燕身上:“服吗?”

        杜书燕哼唧一声:“啊,服。”

        司乐又打了一下:“我现在让李绫做主舞,你服不服。”

        杜书燕楞在原地大约半秒,司乐就又是一戒尺过去,杜书燕赶紧接口:“服,服的。”

        “那便说定了。”司乐道。

        嗯?怎么就说定了。

        江绫突然被推上位,有点懵:“啊,不是,司乐您说着玩呢吧。”

        司乐只高深莫测的一笑:“这话你问我倒好,可不能问了宫里的主子,不然当心你挨板子。”

        挨板子也好啊,她宁愿挨板子。

        于是江绫改口道:“司乐,我想起了,是我刚刚自己绊了自己的。”

        司乐:“这话与我说也行,那宫里的主子可没有朝令夕改的习惯,说不准还会要你小命。”

        “……”

        威胁我吗?

        江绫不解:威胁她干嘛。

        再一看司乐和周围人再看她的神情,江绫只觉得寒风阵阵——一群人里基础最差的那个做主舞。

        这破主意怎么给她一种……真的快要小命不保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负众望的,当晚就让江绫切身的体验到了。

        回宿舍的路上,杜书燕故意撞了江绫一下:“啊,对不起,好狗不挡道啊。”

        骂完就翻了个白眼走了。

        江绫心下觉得可笑,这也太容易被人挑起情绪了吧,真去宫斗,怕是一集也挨不过。

        她冷笑一声,快步上去使劲推了杜书燕一把,人一下子没有防备,被江绫推倒在地,手都蹭破了。

        杜书燕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怒:“李,绫!”

        江绫学着电视里那些娘娘们的做派,抚了抚发髻,道:“呀,这还有人呢,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不是人呢。”

        然后她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去,徒留杜书燕,和一群护着杜书燕不让她冲动的人。

        于是勉强还能维持平静的宫女生活还是被司乐一句话打破了,虽然江绫没想明白这么做对司乐有什么好处,但当主舞显然是对江绫没好处的。

        她一不能用技术服众,二只有入宫当日王贵人和司乐的争抢引来的讳莫如深,怕是人人心里都有一丝疑惑江绫背后的后台是什么。

        这下可好,司乐一句话,似乎坐实了,她就是有后台,而且后台很硬的样子。

        这宫里的老油条,心可真黑啊。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欺负她,她可从来不老老实实站着挨打。

        下一堂课,当江绫出脚把杜书燕绊倒,反而得到了司乐认可的微笑时,江绫就知道,她可以随便嚣张了。

        于是有一天,江绫掀开被子,看到被褥里有一只癞□□。

        她当即就把被子连同被单一起扔出去,然后端了一盆水,对着一整个大通铺泼了上去。

        “你有病啊。”

        杜书燕狠狠的推了江绫一把,江绫的盆当即掉在了地上,引来了众人围观。

        江绫笑了笑:“反正我一时也查不出来是谁要恶心我,那我睡不了,就大家一起,都别睡了。”

        之前还帮江绫拦过杜书燕的霍七娘也有些不满了:“阿绫,你被捉弄了,不想睡那个被窝,大不了就和我睡在一起,不想和我,也可以把我的被褥让给你,我和阿肆挤一挤,没必要把场面弄成这样吧。”

        “你懂个屁。”江绫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主舞,《明君》这一出可是要唱给圣人听的,圣人一高兴,下了场我就是宫里的妃嫔之一了,你们算老几。”

        杜书燕冷笑:“就你?不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模样。”

        江绫摸着自己的脸,很是得意的表情:“什么模样?倾国倾城的模样,杜娘子可比我了不得,是从宫妃选拔里因为样貌被斥下来的。”

        “你。”杜书燕被戳中痛处,实在要气出毛病来,不顾周围人都抱着她,伸着手就往江绫身上扑,活像个要咬人的僵尸。

        “我要抓花你的脸。”

        “呦。”江绫秉持着鼓励精神,反把脸蛋往前凑了凑,“来啊。”

        杜书燕拼命挣扎,但这么多天司乐一直维护江绫下来,谁也不敢让杜书燕真的做出这种事来,十几个人一同使劲,反把她越拽越远。

        江绫看也气得她差不多了,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撂下一句:“洗床单的时候,记得帮我把被子一起洗干净。”

        施施然的就走了。

        闹成这样,今夜,是谁都睡不了了。

        江绫走远了之后扭头看了一眼这群哭闹不停的小孩,又摇了摇头,叹,生活怎么把她和一群小学生放一起了。

        时间已近宵禁,江绫能去的地方就变得有限起来,大半夜在皇宫溜达,她可不想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但是又不想回屋,走了一圈又回来,绕着住处想寻个安静的角落呆一晚,结果却被她看到一个消失了一夜的人。

        杨阿肆在对着月亮磕头。

        江绫拍了下她肩膀,并在她身边坐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阿肆答:“家父去世百天,当然要祭拜一下。”

        “啊,险些忘了,你是杨玄感的侄女。”

        这话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杨阿肆立刻落下泪来:“阿娘早劝阿耶不要掺和到大伯的事情里去,可阿耶说大伯如此,全家都没了活路,一起反还有一线生机。”

        她擦了眼泪又有眼泪掉下来:“败了仗,阿娘就要带着全家老小一起死,还是阿耶回来,才救了我一个,可是后来还是被抓了,听说大伯都让五叔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换全家活命了,可没有用,连五叔都死的那样惨,不知道阿耶有没有得个全尸。”

        史书记载,杨玄感死后,杨广仍然不解恨,车裂其尸体于东都,暴尸三日,又剁成肉碎而后焚之。

        暴君。

        江绫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抱紧阿肆:“放心吧,陛下只是恨杨玄感而已,你阿耶……应该能安息的。”

        阿肆在江绫怀里慢慢缓了过来,笑自己一声:“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还有圣人赐了杨玄感枭姓,你别叫错了。”

        倒还真是忘了。

        阿肆坐起了身子,对江绫说:“旁人都避我唯恐不及,你何必搭理我呢。”

        江绫道:“旁人避你,是因为陛下对枭玄感尚有怒气,可那与你何干,因为家族中其他人的过错牵连到你,让你入宫为婢,这本就是不对的。”

        阿肆呆呆的,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江绫,再回头看月亮:“你……你,你胆子真的很大。”

        看江绫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阿肆是勉强稳住心神,才在她身边坐稳:“不光胆子大,脾气也大,今夜你算是嚣张到底,惹了所有人都对你不满了,是日后要以一敌百吗。”

        江绫逗她道:“你不帮我啊。”

        阿肆可禁不住,纠结的简直要皱起了整张脸:“你少拉拢我,虽说我的确是很感激你,可……可我也想在宫里活下去。”

        “谁不想在宫里活下去啊。”江绫讨到了便宜,心情愉悦,放松的在一片荒芜中躺下来,“但我不光想活下来,还想活的好看一点。”

        阿肆摇头:“我不觉得你这样下去会活的多好看,大好的前途就在你眼前,你模样又好,能好好的一直做主舞说不准哪天就能被看中侍寝了,如此行事,却像自掘坟墓。”

        江绫歪头去看她:“你觉得侍寝是好事?陛下不是杀你全家的仇人嘛,你竟还觉得侍寝好?”

        “他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若能得他半分喜爱,便是全天下最难办的事也能办了,我想,我想还我阿娘一个清白,我阿娘就想要清白。”

        “嗯……”江绫坐起身来,“那若是给你一个做主舞的机会,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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