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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嬉笑好意留闺宿,两次三番叩床问。

  心念儿郎误君意,岂容非礼失玉身?

  古鹿焉有色邪念,唯欲暗逃自由人。

  夜色寂寥气沉沉,稍有异响汗涔涔。

  古鹿一再小心谨慎,无声无息地来到门前,左手轻轻地拉开一条门缝,见香兰没有一点反应,料定她熟睡了,于是缓缓地将门拉开,踏出门外,正欲回身关门,突然一阵飓风砰的一声将两扇门吹开,他也被大风死死地定在门前的栏杆上,心神未宁,胸前衣领被人狠狠地揪住,吓得他两腿发颤,六神无主。

  “你想逃走?”说话者正是香兰,她假装睡着,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后知他要逃走,方才制止。

  “哪有?我怎么会逃走?”古鹿感受到了她的愤怒,惟恐她一口吃了自己,虽然被她看出了破绽,却极力否认。

  香兰冷笑几声,怒道:“还不承认,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这里,我答应救你性命,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古鹿苦笑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更没有要逃走的想法,你都答应我救我一命,我怎么会想着逃走,这么大的地方,我想逃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香兰也知道他逃不出去,看他态度诚恳,便松了手,问道:“那你刚才偷偷摸摸地跑出去,不是逃跑,又是什么?”

  古鹿见她态度和缓,知道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故而灵机一动,委屈地说道:“一时内急,不便在闺房解决,又不想打搅你休息,所以我才悄悄地跑出来,想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没成想还是吵醒了你,对不起。”

  一番纯情真挚的说辞,香兰反倒觉得之前的行为有些鲁莽,满心愧疚歉意,却说道:“以后什么事情提前跟我说一声,别鬼鬼祟祟的,行了,别傻愣着,我带你去。”

  说罢,香兰便向前走去,古鹿虽未有内急的意思,话已出口,只得尾随其后。鱼鳍岭是众妖老巢,妖不似人,此处没有厕所,只有漫无边际的山川树林,随处释放。古鹿只得做做样子,而后任由她带回房间,不敢再逃,坐在地上,倚靠着床脚,迷迷糊糊地捱到天亮。

  突然,古鹿听到香兰伸懒腰的声音,急忙站起身,惺忪的眼神下挂着困顿的表情,看着她说道:“香兰小姐早!”

  香兰也不看他一眼,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刚才有人敲门没?”

  “没有!”古鹿如实作答。

  香兰脸上露出不解之色,自言自语道:“奇怪,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古鹿不知她话里什么意思,问道:“哪里奇怪?我怎么没看出来?”

  “一会儿你会知道,”香兰似乎不想说太多,走下床对他叮嘱道,“记得少说话,我说什么你只需要点头就行!”

  “哦。”古鹿不敢有半分违拗,低头应承。

  而后,香兰轻举莲步,迈出房门,古鹿似奴仆般紧随其后。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古鹿此时才看清鱼鳍岭的真容,一排排亭台楼宇围绕成半弧形,走廊上形形色色的人来回穿梭,他也是其中之一,扶着栏杆低头望见十几个女子在楼下嬉戏打闹,其乐融融,不知不觉看得痴呆了。

  “好看吗?”香兰突然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甜美的声音之下,古鹿却感受到十分的愤怒,看着她脸上生硬是笑容,憋着嘴摇了摇头,答道:“太一般了,在我遇到你之前,或许还会多看她们几眼,可见到你之后,真觉得她们与山野村姑没什么两样,论身材相貌,她们加起来也不及你万分之一,亏她们好意思出来又嚎又叫,真是大煞风景,让我沐浴阳光、呼吸新鲜空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几句甜言密语正好戳进她的心窝,瞬间转嗔为喜,说道:“油嘴滑舌,念你说得都是实话,我也就不追究了,走吧!”言罢,香兰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转身向前走去。

  古鹿“哎”了一声,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真个是:

  口是心非不良人,只为博得伊开心。

  香兰闺房离青竹很近,于是她直奔青竹房间而来,却见大门紧闭,敲了敲门,无人应声,于是她叫道:“青竹妹,你在吗?”

  房间里依旧没人应答,古鹿说道:“屋里没人,不用叫了。”

  “你怎么知道没人?”香兰白了他一眼,推了推门,门已上锁,应该是出去,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没人!走。”

  而后香兰又带着古鹿去找凌菊、雪梅、白茸,也没有发现人影,觉得有些奇怪,嗔怪道:“大门紧闭,她们都干什么去了?”

  古鹿站在旁边,见艳阳高照,时近中午,插嘴道:“兰姑娘,快中午了,她们会不会是赶去吃饭,没来得及叫你?”

  香兰笑着说道:“你是不是饿了?既然她们都不在,我带你去见少管事儿,顺便混口吃的。”

  “我不饿!”古鹿抿了抿干结地嘴唇,忙答道。

  事先说好的一同前去拜见少管事,而四位姐妹没有一个人在房间,香兰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于是决定带着古鹿独自来找少管事儿,却突然发现南柯匆匆向他们走来,甚是着急,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南柯未定住脚,嘴上却说道:“兰姑娘,我找你好久,你怎么在这儿?”

  “你找我?”香兰还为昨夜之事愤怒,看见他不由得冷哼一声,撇过脸。

  “不找你找谁?”南柯见她态度傲慢,顿时心中不悦,冷冰冰地说道:“少管事找你有事儿,还有戴上你的那个小白脸……”

  香兰听罢,怒火三丈,怒目而视,不等他说完,呵斥道:“住口,谁的小白脸?你不要信口雌黄,辱我清誉,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下你的舌头?”

  南柯不似往常那般恭敬,面无惧色,心不慌张,平静地答道:“是不是你的,你自己清楚,昨天我见你们带着这个男的就有些奇怪,此事已触动少管事,你可要好自为之,少管事在大厅等候,兰姑娘请!”说着,便给她闪开一条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香兰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既然少管事有请,便伸手拽起古鹿的衣袖,拉着向大厅而去。古鹿更是一脸迷茫,任由他拖拽,跌跌撞撞跟上前去。

  不一会儿,五人来到大厅外,香兰和古鹿在外等候,南柯上前一步,高声禀道:“启禀少管事,香兰带到。”

  “进来吧!”厅内的少管事答道。

  香兰忙带着古鹿走进大厅,只见白茸、青竹等人站在大厅两侧,深情紧张,中间跪着一名男子,思忖必有事情发生,而此事和身后的人脱不了干系,又见少管事旁边坐着一位皮肤黝黑却气质不凡的陌生人,忙参拜施礼,说道:“不知少管事找我来所为何事?”

  此为少管事正是臧宝生,他表情凝重,说道:“今日接到举报,有人私自带凡人入谷,你可知道?”

  “香兰不明少管事所言何意,”香兰明知少管事说的就是古鹿,却只能装作不知,继续说道,“我从未私自带凡人入谷,堂内规矩我岂有不知,您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

  “是吗?那你身后是何人?”臧宝生清清楚楚看见她背后站着一个人,却否认自己的说法,起身走到堂前跪着地男子跟前,低头看着他说道,“莫非他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跪着的男子忙说道:“天上怎么可能掉下来凡人来?分明就是有人偷情,而且还有旁人在帮忙打掩护,请少管事明察。”

  “秃衷,你信口雌黄,我们根本就没人私自将他带进来,只是在半路上遇见的,所以就将他抓了回来,由不得你诬陷我们姐妹五人。”白茸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

  “我诬陷你们,真可笑!”秃衷冷冷地答道。

  “少管事,此人确实是我们姐妹五人在路上偶遇的,昨夜我们本来要直接禀明少管事来处理她,怎奈来的时候您正会客,我们只能第二天才来禀报此事。”香兰知是秃衷从中作梗,力争辩驳道。

  “有谁可以作证?”臧宝生追问道。

  香兰抢言说道:“您的随从,南柯可以作证,我们来时南柯就在门外守着。”

  臧宝生对门外说道:“叫南柯进来。”

  须臾,南柯被带进大厅,施礼参拜。

  “昨日深夜,香兰等人可曾来过?”臧宝生问道。

  “回禀少管事,昨日她们确实来过,当时您正在会客,所以我便让她们先回去了!”南柯答道。

  香兰等人听了,方才长须一口气,终于有人愿意证明她们的清白。

  臧宝生继续追问道:“她们所谓何事?身后的男子可在其中?”

  南柯回头看了看古鹿,一脸坏笑地看着香兰,说道:“启禀少管事,当时天色已晚,小人没有看清楚,她们也没有说找您有什么事。”

  香兰见他隐藏事实,陷害自己,上前质问道:“你说什么?没看清楚?昨天夜里明明他就在里面,你竟然说没看见,是何居心?”

  “我可以为作证,香兰说的话,句句属实,南柯一派胡言!”凌菊忍不住说道。

  “我也可以证明兰妹说的话是真的!”青竹也附和道。

  “我也可以证明……”雪梅也说道。

  “住口!”臧宝生见众人争论不休,呵斥一番,看着白茸说道,“白茸,你年龄稍长,应该比她们都懂事,擅自带人入谷罪大,可包庇罪犯的罪名也不小,你说说,人到底是谁带进来的?”

  事情已经如此,有苦也难言,南柯本可以为她们雪洗冤情,怎奈众人素来与他不合,今日反被他陷害,白茸自知有口难辨,又不愿四位妹妹身陷囹圄,只得说道:“人是我带来的,白茸甘愿领罚。”

  臧宝生没料到白茸独自拦下这件事,甚是愤怒,说道:“白茸,你当我臧宝生是傻子吗?你说人是你带来的,怎么会在香兰的房间里?一早我讲你们四个叫来,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你们仍旧执迷不悟,相互包庇,无视堂规,是不是没将我这个少管事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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