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撕裂的伤口
辰华对面的街角有一家甜品屋，店面风格清新又文艺。乔安柠下了班之后经过那里，目光扫过牌子上的标语，心念一动，决定进去买几块小蛋糕当早餐。
甜蜜暖心。刚好，她现在非常需要。
她踏上台阶，伸手去拉门，一个男人从里面推了门走出来，两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愣。
“安安，你下班了？”几秒的安静后，宋昱承往前踏了一步，笑着先打了招呼。木质的小门在他身后轻晃了一下，缓缓合上了。
乔安柠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点点头，没说话。
宋昱承又上前一步：“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听你说晚上要加班，我就先过来给你买了些零食，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他把拎在手里的盒子递过去，眼睛里的笑意轻柔又温和，“焦糖布丁还有栗子蛋糕，你最喜欢吃的。”
乔安柠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接。她抬头看向宋昱承，脸上的笑容礼貌又疏离：“多谢宋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两样东西我现在都不怎么吃了，送给我也是浪费，宋先生还是自己留着吧。”
宋昱承嘴角一僵：“宋先生？”
“哦，不好意思，”乔安柠垂了垂眼，笑意渐冷，“应该称呼您，宋总，您说是吧？”
宋昱承，华泰集团新区万嘉购物中心总经理，新上任的。
好巧，她刚刚下班之前被所长何志找去谈话，让她重新加入之前被调离的华泰新区项目组，和现在的负责人尹霜一起管理项目，主要负责购物中心这一块儿。
“安安，”宋昱承眼神暗了暗，“别……”
“宋总还是叫我的全名吧，这称呼听着怪别扭的，”乔安柠开口打断他，拉了拉背包的带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安安！”宋昱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俊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急切，柔声说：“你生气了？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好不好？现在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你胃不好……”
“宋昱承！”乔安柠使劲抽回胳膊，因为太过用力，身子一晃，脚下没站稳，又往后退了一步。
宋昱承伸手就要过来扶，乔安柠抱着胳膊躲开，指尖因为强烈起伏的情绪微微颤抖起来。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抬头直视眼前的男人，眼底的怒火散去，取而代之的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冰冷。
“宋昱承，我知道是你，”她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你现在是在干嘛？以权谋私？给前女友行方便？生怕别人以为我们两个只是关系普通的校友？”
乔安柠想起何志跟她谈话时眼神里和言语间的那些暧昧，只觉心口像被罩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闷得她生生的疼。
她顿了顿，看着眼前突然沉默了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宋昱承，我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你真觉得自己爱心泛滥想帮别人想得发疯，慈善基金，希望小学，随便什么，你爱怎么帮就怎么帮，不用搞得像现在这样，明明做了件好事，还没人领你的情。
“还有，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那么还是请宋总您自重一点，以免对您的专业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什么安安的，麻烦以后别再叫了，还有我的胃，也不牢您挂心。我们保持简单的甲方乙方关系就好，那些好意和问候什么的，都省了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开。
“安……柠，”宋昱承一步跨过去挡在乔安柠前面，一双眼睛紧盯着她，嘴边泛起一丝涩笑，“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你别躲着我，好吗？”
乔安柠听着他的话，突然就有点想笑。
躲他？
这又是哪来的结论？
视线里，男人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拎着蛋糕盒子的手因为用力，骨节泛着微微的青白色。
乔安柠垂下眼，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脸。
她不想再跟他做些无谓的纠缠，于是低着头挪了一步，想绕过他往前走。
哪知宋昱承一步不让，她挪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她转身他又迈着长腿一步截过来，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乔安柠看着始终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双黑色皮鞋，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他也是这样，挡住她的去路，绝不放她自己离开。
乔安柠不由轻笑一声。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宋昱承是多执拗的人。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让别人误以为他很好对付，骨子里埋着的却是一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执。
叹了口气，乔安柠抬起头，直视他：“宋昱承，我没有躲你。我现在要回家了，麻烦你让让。”
“你没躲？”
宋昱承眯起眼睛笑了笑，向来温和的眼底瞬间滑过一抹幽冷。
他猛地欺身上前，低头逼近乔安柠的脸，低声说：“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街上遇到么？那不是什么巧合，我是看到你从咖啡厅走出来，一路跟过去的。安安，我们在一起两年，你迷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当时是怎么说的？骗我说你在等朋友。呵，陆暻熠会出现才是真的巧合吧。还有今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接了之后我说想找你出来聊聊天，你又骗我说你要加班。结果呢？”
说到这，宋昱承嘴边的笑意更浓，眼里的光却更冷：“安安，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沉黑的夜幕笼罩下来，路边亮起了一盏盏昏黄的灯。
一阵轻风吹过，乔安柠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她的发丝被风挑起了一缕，静静地拂过她的眼前。
视线里男人的身形有些模糊，只有他满是嘲弄与讽刺的目光，清晰透骨，像一根根针一样，绵绵密密地扎在她的心上。
三年前那一幕又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挣扎着在她脑海里叫嚣着，一点一点侵袭着她的意识，灼痛了她的神经。
乔安柠盯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半晌，抬起手拂开了挡在眼前的碎发：“是啊，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她面色平静地笑了笑，“我确实不适合说谎，论这项技能，谁能比得过宋总您呢。”
“安安……”宋昱承听着她的讽刺，神色不由一滞。
乔安柠已经懒得去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了。她低声说了句再见，趁他晃神的空当绕了过去，快步离开了。
宋昱承缓缓转过身，盯着那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三年的时间，他本以为已经忘了她。可是再次见面之后，有些事情似乎就脱离了控制，即使是……
他低头瞥了眼还提在手里的蛋糕盒，走到路边的垃圾箱旁边，随手扔了进去。
——
叮——
唐城酒吧二楼的包厢里，两只酒杯轻碰了下，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陆暻熠喝了口酒，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右手指头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程温恒端着酒杯靠在旁边的沙发里，瞟到他手上的动作，笑着问：“心情很好？”
“是啊，”陆暻熠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怎么，你心情不好？”
程温恒没理会他后半句里的揶揄，依旧弯着嘴角，笑得耐人寻味：“你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让我们这些平时基本靠猜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乐趣啊。”
陆暻熠不置可否：“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乐趣，真是辛苦了。”
程温恒：“……”
陆暻熠端起杯子又喝了口酒，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今天心情确实很不错，确切地说，他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都很好。
至于为什么……
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顺利解决了一桩棘手的案子，又搞定了两个难缠的委托人，另外，最近他家隔壁那只总是很吵很暴躁的狗也变得温顺了不少。今天他出门的时候碰到它，难得它没像平时一样跳着叫着就要冲过来，反而乖巧地趴在地上，轻轻叫唤了一声，算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还有就是……
陆暻熠靠在沙发背上，漆黑漂亮的眼睛半阖着，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他最近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又很巧地，重新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当初满肚子郁气憋在身体里，乌烟瘴气地绕了好一阵子，却又短暂地安慰过他，而后却寻而不得的人。
想到这，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掏出手机朝程温恒微微一扬：“我去打个电话。”
程温恒点点头，身子往后靠了靠，一个没忍住，呵呵笑出声。
不在清净的包厢打电话，非要跑去外面，这家伙，吊嗓子么？
——
陆暻熠握着手机沿着回廊一路走到楼梯旁边。他翻出那个号码之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手指一落，按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
他一边等着对方接听，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楼下的大厅。目光擦过右侧角落里的卡座时，一下子顿住了。
酒吧里的灯光泛着幽暗的蓝色，模糊了楼下人的五官。
陆暻熠顺着楼梯快步走下去，停在角落里的沙发前，扫了眼桌上或倒着或立着的四五个瓶子，沉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打电话没人接，原来是在这儿喝酒呢。怎么，借酒浇愁愁更愁么？
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推了推仰靠在胳膊上的女人的脑袋。
没反应。
真是意料之中。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陆暻熠侧身坐进沙发，盯着女人安静的睡脸看了会儿，勾起唇角邪邪一笑。
他伸手拿过冰桶里剩下的那瓶还没开盖儿的酒，手腕一转，把冰冷的瓶身对准了女人的脸。
下一秒，干脆利落地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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