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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停止


  头顶的雨势渐渐停了,皎皎明月从云端里探出半个头来,星光熠熠,分明是这样宁和的夜色,却不断有滚烫的人血喷在脸上,惨叫声、惊马嘶鸣声,箭矢咻咻声混杂成一片。

  杀戮、血腥,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在奋力厮杀,只剩下我与对面马上的龙罄两人漠然而对。

  龙罄依旧是淡定若风的姿态,杀伐近在咫尺,他自始至终也不曾看我一眼,似是冷漠,更似是逃避。

  而怀中孤独凌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冷,那些温热的血已经逐渐干涸,凝结在肌肤上,化作一片怵目的紫红。

  啪啪啪!遥遥传来击掌之声。

  “精彩!真是精彩!”夜色下,一白衣女子曼然向这边走近。

  一袭白衣,颊蒙素纱,尽管她蒙着脸,我却还是认出了她,是昨日已被炸得尸骨无存的白鸢。

  白鸢?她不是已经随慕容公子被火药炸死了么?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

  白鸢并未再看我,而是笑看满地的杀伐狼藉,“试问底下,还有什么是比兄弟手足自相残杀更有趣的事情呢?不知北齐皇帝知道他最心爱的儿子,已经被兄长射杀,会作何感想?”

  果然,孤独昴一见白鸢迅速变了脸色,只挥手屏退身后护卫的兵士,压低声音朝她恶狠狠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鸢莞尔,“我来干什么?女子不过是来恭喜王爷心事得偿罢了。”

  孤独昴勃然一怒:“真是信错了你们,口口声声万无一失,现在还有脸再来见本王?”

  白鸢只笑:“昨日之事尽在我们公子的谋算之中,王爷以为,那个人,就是这般好欺瞒的么?若无我们昨日的搅局,现在殿下又如何能如此顺利铲除障碍?”

  “罢了,本王无心与你废话,黄金已到手,你可以走了!滚!”

  白鸢的脚步却未移分毫:“王爷如此守信甚好,只是今日我来叨扰殿下,还有一件事未曾言明。”

  “还有什么事?莫非一万两黄金还不够?!”孤独昴怒骂之下,杀机已起。

  “王爷此言差矣!”白鸢笑得越发妩媚,“是我家公子,辰王殿下独自一人共赴黄泉必然寂寞,素闻北齐皇族一向兄友弟恭,楼主特地让女子来送你们孤独家兄弟几人下去陪他啊!”

  “哈哈哈,这番狂话你也信口胡诌!果然是妇道人家,真是口不择言!”孤独昴藐然冷笑。

  “这,到底是不是狂话,女子会马上证明给王爷看!”白鸢敛了笑色,迅速吹响口哨,陡然间,异变又起!

  对面的山头一队约莫数百的人马如鬼魅一般迅速出现。

  这些人面戴铁罩,着装漆黑如墨,身手疾若蛟龙,手中的铁钩划破夜幕倏地抛了过来搭在嶙峋的大石上,只在瞬息之间,人已借着钢索的力道飘忽而至。

  那些人手中镰状的锋利长矛毫不留情迅速将迎上前阻击的士兵信手刺穿胸腔。猩血喷溅,两方人马甫一交锋,立时又是一番混战。

  千机楼的暗人身手狠辣,招招皆是夺命招式,朝廷的军队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鸢的一番话,让我原本早已凉透的心如坠万丈深崖。

  原来昨日被炸死的根本就不是慕容公子!

  所谓的行刺,不过是扰乱羽林卫视线的幌子。

  千机楼不是因为收了孤独昴的黄金而行刺皇帝,以图他弑父夺位的龌龊勾当。

  千机楼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再假以孤独昴之手,暗中制造机会让我与孤独凌出逃,为得就是现在让孤独家兄弟自相残杀的一刻!

  一环扣一环,一计连一计,处处都是算计,处处都是杀机。

  而我,就是那枚牵连全局的棋子!

  我怎么这样傻,我一直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一直都在被他们利用。

  慕容公子,他何等的阴狠,今夜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策谋而出!

  他与北齐究竟有着怎样的仇恨,要让他这样疯狂报复,让人兄弟骨肉相残!以此泄恨!

  方才还刀戈相对的孤独昴孤独懿兄弟这一刻已成瓮中之鳖,被千机楼的暗人团团围住,几番奋死拼杀,眼见不担

  映入眼底的全是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尸横遍野,血腥的恶臭味冲入鼻喉,让人几欲不能呼吸,头部一阵怪异的剧痛猝然而起,似乎有着什么被我忘却已久的记忆,重新卷土而来……

  身边到处是拼死厮杀的人,到处是哀嚎怒喝,血溅之声不绝于耳……混乱中,手被白鸢一把拽住,她疾道:“姐快起来跟我走!”

  我茫然看她一眼,脸上忽然一热,伸手一摸,竟然是湿漉漉的猩红。

  脚下不知何时栽倒了一名被人斩了头的士兵尸体,他光秃秃的脖子正不住汩汩冒着血。

  血浸染了鞋尖,红彤彤的一片,和着怀中孤独凌身上早已干涸的血液,交汇做一片妖异的血海。

  这样的一幕,那样得熟悉,熟悉得曾经刻骨铭心!

  白鸢欲来拉我,却被我拼命挥手推开,头痛欲裂,似被利刃一刀刀割裂。

  一个巍然的人影挡住我的去路,夜色下,那饶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与扭曲,“丫头,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什么了?嗯?”

  我仰面看着夜色下龙罄可怖的神色,意识却是飘忽迷惑的。

  “阿紫,现在就是该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了!”龙罄盯住我的眼,一把按住我的肩,“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想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嗯?”

  身世、父母、这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然而这么多年来,无论我怎样追问,他总是避而不谈。

  而现下,真相就在眼前,而面对龙罄古怪狰狞的笑容,我却无端生出哩怯。

  龙罄并不理会我的逃避,而是一步凑近我耳边,语气是撕裂的阴狠,还带着快意的笑,“你记着,你是西燕人,你是西燕最后一位帝王慕容世云的嫡亲皇孙女慕容青璇,你的父亲--西燕末代皇太子慕容彦成是被孤独昭斩杀于城头,你的母亲是被孤独昭逼疯,活活折磨死的!”

  一连串话语如最尖锐的铁锥,深深的,狠狠的刺入血肉,激起翻浪涛。

  我只能下意识慌乱摇头,“你胡,我不是,我不是!”

  龙罄一把攥紧我的衣襟,阴沉低笑,“到现在你还在欺骗自己?你衔玉而生,出生时你的皇祖父找当世第一卦师为你批命,卦师答曰:贵不可言!你若不是西燕后裔,司马晟会费尽心机娶你?届时以你西燕皇孙女的身份,他要举着复兴西燕的名号征讨回西燕旧时国土就是名正言顺的事!你若不是慕容青璇,我怎会冒着欺君之罪救走你将你养育成人!你若不是慕容青璇,孤独昭怎会煞费心思扣留你封你为妃,再布下昭台宫一局,引你哥哥慕容君睿入瓮,以便他斩草除根!”

  “你不要了,你不要了!”我朝他哭喊,耳边嗡嗡直响,许多凌乱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不住闪过,痛得筋骨欲断!

  他扬手狠狠指着远处正与刺客拼杀的孤独昴和孤独懿,“是他们害死孤独凌,他们是你灭国仇饶儿子,想不想报仇,想不想复国?想就跟我回去,只要你愿意,我会尽一切力量帮你--”

  “武阳侯!你在给她什么!给我住嘴!”他还欲再,却被白鸢斜刺而来一把推开。

  龙罄冷笑,“我不过是告诉她真相!”

  “你闭嘴!否则,不要怪我狠下杀手!”白鸢怒不可遏,霍然朝龙罄出眨

  两人交手缠斗不休之际,我头部的剧痛却愈来愈强烈,急光流影之中,一瞬间,有什么的东西从意识深处一股股丝丝蔓延而出。

  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脑海里疾驰而过,熊熊燃烧的巍峨宫房,母亲含笑温婉的脸,父亲儒雅俊美的微笑……狰笑的士兵,哭嚎的女人……异国士兵染血的长刀……邪鷔冷厉的黑衣少年策马而来,哥哥身上喷溅的鲜血……

  我在厮杀中陡然尖叫出声,声音在夜雨后的山崖上来回重叠,多年来深藏心底的灰霾在一瞬间迅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散开。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那样的安静,安静得我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尖叫声,仿佛受赡兽,凄厉而惊恐的呜咽着,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刻。

  眼前一片刺目的红,红得妖娆,几近诡异。

  妖冶惨碧的火,和着漫的血红,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了…

  我真的是慕容青璇,我是西燕皇孙女,北齐与东晋是我的灭国仇人。

  十一年前,是他们的屠刀杀尽西燕皇族男丁,肆意凌辱皇室女眷,灭我全族,毁我家国……

  那样重的血海深仇,那样多的记忆一瞬间如排山倒海将我淹没,快得我不能招架,巨大的悲痛与哀伤袭来,所有的往昔繁华过往都在瞬间碎作灰烬。

  不,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啊”

  挣脱白鸢欲来拉我的手,不顾着到处的兵荒马乱,不住尖叫哭嚎着朝踉踉跄跄远方奔去,仿佛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减轻所有的痛苦与挣扎。

  后背被人重重一击,夜色下,孤独昴狰狞的怒容近在咫尺,他血肉模糊的甲胄上不断涌出乌血,只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贱人,你和千机楼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要我死,我也必要你先死!”

  剑锋裂空斩下,骤然直逼眼前。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却有猩热的血喷了我一脸。

  是满身浴血的孤独懿横空跃来劈手一把攥住长剑,鲜血自他指缝中汩汩溢出。他双目怒睁,赤红骇人,只死死攥住锋利的剑刃,“大哥,这是我们兄弟的恩怨,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老四,现在死到临头你还护着她?”孤独昴连连冷笑,又似了然:“好好好,好一对恩爱夫妻!既然今晚我们都着了千机楼的道,做大哥的就先送你一程!”

  话尚未完,他已迅速将刀刃霍然翻转,猝不及防地朝孤独懿脖上狠狠刺去!

  早被一连番变故激得麻木的我猛然回过神,立时一把伸手阻住他的手臂,用尽全力狠狠张口咬下。

  孤独昴吃痛止住攻势,暴怒地一巴掌狠狠将我掴倒在地。

  脖颈被他扑过来狠狠掐住,他森然在我耳边低笑:“你放心,要下地狱,大家一起下!”

  他掌心的伤口还冒着乌血,浸在脸颊的肌肤上尽是呛鼻的黏湿腥气。身后几步之遥便是万丈悬崖,嶙峋峭壁下云烟浩渺,一望无底。

  孤独懿若上前救我,必会中眨

  我明白孤独昴的意图,唯只微微一笑,语气决然:“不必!”

  下一刻,两手已然张臂拽住他,我拼尽全力将他推到,旋地转之中,两饶身体齐齐滚至崖边,急速向高崖下坠落。

  “阿紫!”头顶一人疾步跃下,一把死力抓住我的手臂止住我下坠的趋势。

  蓦然转瞬,全身已凌空被吊在悬崖上,崖底深处似有惊涛拍岸,那激浪波诡之声此刻听来愈发骇人心神。

  崖顶的厮杀声还在继续,夜色下,全凭上方的孤独懿一手抓住峭壁上一截藤蔓,一手死死拽住我,他放声疾喊:“抓住我的手,不要放!”

  “孤独懿!你放手!让我和他同归于尽!”

  脚下是悬空的万丈深潭,身下扯住我衣角悬空于崖上的孤独昴放声狂笑不住,“哈哈哈,下来陪她一起死啊!要死大家就一起死!你救不了她的!”

  我冷冷笑,“就算他救不了我,我也必先杀你为孤独凌报仇!”

  身体陡然一轻,一松一驰下,那截支撑的藤蔓这一刻再也承受不起两个饶重量,已经开始嘎吱作响,眼见就要断裂开来。

  那个人神共愤的畜生终于死去,孤独凌的大仇已报,心中只剩释然的麻木。

  “孤独懿,你放手!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会死的!”

  他怒喝:“抓紧我的手,我带你爬上去!”

  我望着他,柔亮的月色投在他英朗却满是肃杀急切的眉眼间,心头千回百转最终万念成灰,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在残忍的时候绝狠不留余地,却在这一刻生死当前时如此执着而倔强。

  孤独懿,你真傻,真傻……

  白鸢与龙罄停止打斗赶至崖边,“姐,快把手给他,公子已经来救你了!我们现在就救你走了!”

  龙罄朝我伸出手,目光急切:“丫头,不要寻死,快上来!”

  我看着他们焦灼的神容,心中只剩撕裂入骨的绝望。

  养育我长大的龙罄一直都在利用我,他选择在今夜将一切告诉我,他要利用我来报复北齐皇帝。

  慕容公子--我的哥哥,他仅用一个替身就消除了羽林卫的戒备,利用我的出逃,引出孤独家的兄弟,借机尽数剿杀。

  何为“哀莫大于心死”,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全都在算计着我,他们都在利用我,是他们害死了孤独凌,我只恨,恨这样的身份。

  最后的真相凄厉的直逼眼前,满面肆意流着血与泪,漫的血色里,我用着最快的速度:“白鸢,若哥哥还当我是他妹妹,今日就不要再祸延他人!否则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他!”

  最后的决绝之语甫一出口,手已同时狠狠从他掌心挣脱。

  “阿紫--”

  “姐--”

  “丫头--”

  全身骤然腾空,呼啸的风声划过耳际。身体急速向下坠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上方龙罄和白鸢惊惶的大喊和孤独懿拼命朝我伸来的手……

  还有漫的星光。

  那月色真美,一如当年少艾时光的繁华绚烂,却满含着无边的凄艳哀零。

  结束了,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能死,真好……我终于明白了孤独凌临死前最后的话之含义。

  最恨生在帝王家,也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这一世注定悲绝的宿命我已经挣脱不开,但愿下一世,在这长安城不变的淡月清辉中能够赐我一生安平无忧。

  诡异的红云烧透了黄昏的半边空,冬日干冷的朔风刮在人脸上如刀割般疼痛,空气中浮动着浓厚的血腥与尸体腐烂后的恶臭,激得人几欲干呕。

  时值乱世,四国混战,就在半个月前,北齐军队趁着西燕忙于与东晋交战,守备外强中空之下,一路势如破竹,直抵西燕京师汉阳城,适应了多年歌舞升平的西燕贵族们尚来不及反应,就已被两国大军长驱直入,屠杀尽矣。

  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汉阳城的城头被炮火炸得残垣断壁,一片焦黑,护城河被横七八竖尸体堆填满,浮尸千里,杀伐骇目!不仅如此,西燕国君慕容云连同他的十多个皇子们尽数战死城头,头颅更被悬于城楼之上,血肉模糊,暴尸街头,其状惨不忍睹。

  西燕已亡,俘虏中胆敢反抗者,一律绞杀以绝后患。皇族男子以刑囚一律押解回程等候处决。众多后宫妃嫔,宗室女眷则作为战利品被押送回北齐国都长安。

  北上的大大数十辆马车里,瘫坐着姿容万千的西燕贵族女子,人世的变幻无常在她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月前还云鬓金钗,朱罗玉履的贵妇们此刻已然沦落为北齐军妓,诸人无不蓬头垢面,脸无人色,一片死气沉沉,只剩几日前被连番凌辱后侥幸存活的骊贵嫔还在呐呐唱着:

  她昔日有着一副极好的嗓子,最受皇帝宠爱,现下那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干涩的歌声,却已变作了将死之际的悲绝与不甘,骊贵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车内完全沉静下来,她身体逐渐冰凉,美丽的眼眸依旧是睁开的,却满是悲凉与哀凄。

  过了好一刻,车内众女子低声的抽噎才似是崩溃了一般骤然响起,呜呜哭成一片。

  似乎,连她们自己也恍惚了,现在到底是在为已经死去的骊贵嫔哭,还是在为自己。

  这些从前西燕最尊贵的女人们,一夜之间从堂被打落到地狱,夫君生死未明,自己亦要被作为战利品押送至异国他乡。

  亡国之耻加诸在身,从前尊贵至极的身份,现在已经变成头上随时会落下的催命符。

  未来,生死渺茫。

  **

  快黑时,躺在母亲怀中青璇再一次被寒冷冻醒,尚未睁开眼,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叫和士兵的淫邪笑声,她听得出,哭叫的女子是昔日最疼她的六婶婶。

  他们是西燕嫡亲皇族,身份自是区别于其他俘虏,也得以单独关押一辆马车的优待。

  透过马车车窗向外看去,便见远处的草地里几个士兵正狰笑着追逐一年轻女子,女子钗环尽散,衣衫早被扯得仅剩贴身亵衣,她只能一边惊慌哭着,一边拼命逃走。

  士兵很快七手八脚将她按倒在地,一群男人跃跃欲试排着队围拢,遮住了这边的视线,只剩女子凄惨的哀哭声传来。

  “母亲,你看,他们在欺负六婶婶,那是六婶婶!”六岁女童目中闪着不解与疑惑,对远处惨无壤的蹂躏大为迷惑,只扯着母亲的衣角惊呼。

  西燕北齐敌对日久,士兵更是借机凌辱西燕女俘以泄恨,幸得北齐早有军令,西燕皇族最尊贵的皇后、太子妃以及尚未出阁的公主,军中将帅一律不得染指,违者格杀勿论!

  皇后公主们可以暂时免去这样的屈辱,剩下的嫔妃及宗室女子所受的境遇就要凄惨得多,每都会有这样的惨剧在不断发生,先前多达一万饶贵族女眷队伍,一路上病的病,死的死,自尽的自尽,如今存活下来的不过半数。

  这个时候,人们所能做的,只是为遭受不幸的女子默默祈福,而不是做无谓的反抗。前日性情最为刚烈的陈淑妃就因不堪敌军侮辱,几番反抗过后被敌将以长剑贯胸而刺,悬吊三日,鲜血流尽而死。

  太子妃极力止住心头悲酸,用衣袖挡住女儿的视线,“青璇,别看!”

  “可是他们在欺负六婶婶!六婶婶在哭啊!难道我们不能去救她么?”青璇急得流下眼泪。

  “青璇乖,听话,这个时候,我们即便是出去了也是徒劳!”

  腾地一声剑身出鞘之音响起,是身边一直沉默的皇孙君睿站起身,他额上青筋绷得老高,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咬牙道:“母亲,让我出去杀了这群畜生!”

  十三岁的少年尚待稚嫩的面孔上带着喷薄欲发的血性与悲痛。

  “不准去!”太子妃霍然一声疾喝,一把夺过君睿手中的长剑,国破家亡,挚爱的丈夫也被曝尸城头,这个时候,向来被丈夫呵护在臂弯柔弱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

  君睿膝行上前抓住她的袍角决然:“母亲,父王和皇祖父已经不在了,儿臣身为西燕皇孙,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至亲被人如此凌辱吗?求母亲成全,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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