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抉择与命运、真相与真理:谁他妈知道
鬼故事的真正可怕,不是它的虚假,而是它的真实;不是它的不可解释,而是它的可解释;不是它的偶然,而是它的必然;不是它的无义,而是它的意义。
从这个意义上说,真正可怕的鬼故事就是我们的现实故事——也叫“新闻”。
我唐的每一个新闻,全都可以解释,全都是真人真事,全都无法避免,全都充满无法反抗的真理。
这就是为什么我唐非要把所有“新闻帮”全都招安为“新闻部”。
“为了我唐人民的正能量。”大唐皇家新闻部如是说。
……
我回过神来。
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不,我本来就做了一场噩梦。
现在,噩梦结束。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虽然,现实世界比噩梦更加噩梦;因为,噩梦是噩梦,而现实是现实。
现实是最大的噩梦,噩梦是最大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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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鸿思9年12月28日,中原省,东京洛阳,巡抚府。
我看着他。
他就是——山东鲁城孔氏嫡子、山东齐城陈氏外嫡子、山东的合法总督、儒教的合法教主、大小姐陈夏夏的儿子、我爹我娘曾经的少主人因此也是现在的主人——遗孤孔之运。
他死了。
他死在天花板上,被*了,他那长得又像陈夏夏又像孔有融的美丽坚毅的脸蛋平铺在天花板上,如同梦魇。
他死了。
我心里乐开了花——真他妈爽,就像他是我杀的。
但马上我乐不起来——他们一定会说是我杀的。
我扭头。
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很难说那是什么样的微笑,因为你要理解那种微笑,你就必须像他们一样傻逼——你不是理解他们的傻逼,而是掩耳盗铃地认为你理解他们的傻逼。你必须明白,傻逼是一种信仰,信仰就是相信不可相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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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娘。
娘抬头看着她的主人。
我不禁想,娘可以这么形容她的主人——“一片主人”或“一盘主人”或“一丝主人”或“一团主人”或“一滩主人”或“一坨主人”……
娘颤抖着,花白的头发在消瘦的肩膀上晃动着。
娘转身,看着我,大喊:“赵大牛!你杀了我家少主人!”
我:“不是我。”
娘:“这是你的巡抚府!”
我:“这正说明,不是我杀的。很显然,这是嫁祸。如果在省长府杀了他,怎么嫁祸我?”
娘:“我就知道你会说‘嫁祸’!这说明,就是你!”
我:“你受大明‘正反教育’这么多年,该学习一下我唐的‘真理教育’。”
娘:“‘正反主义’有二重性……”
我:“打住,我不想和你讨论哲学问题。”
娘看着我,大喊:“你在笑!”
我:“我没有……这跟我杀没杀人没关系!一个是事实,一个是倾向……就算我在笑,你有什么直接证据……娘,你要好好学习一下我唐皇家检查部的杰作——《无罪推定原则的真理性》……”
娘:“除了你,还有谁!就是你,杀了他!”
我:“你够了。你又不是法官,又不是陪审团,又不是检察官,又不是皇帝,甚至不是人民,你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难道,你能够说,你手握真理?你以为你是我唐啊?”
娘:“这是你的巡抚府!你毁灭了证据!”
我:“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毁灭了证据?”
娘:“这是你的巡抚府!你毁灭了证据!”
我:“证据呢?”
娘:“这是你的巡抚府!你毁灭了证据!”
我:“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娘:“你杀了我家少主人!”
我:“不是我杀的。”
娘:“就是你!”
我:“够了,我们的台词重复了。”
娘:“不是你,还有谁?”
我:“可能性多了去了。”
娘:“谁?”
我:“多了去了。”
娘:“谁?”
我:“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怎么死的?”
娘:“那你说说,除了你,还有谁?”
我叹气,身体前倾,眼睛盯着娘的眼睛,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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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说我的结论:真相,或者说,真理,并不存在,因为,它不可证伪,除非宇宙终结,但宇宙终结,也意味着真理存在的无意义性,何况,还有其它宇宙。
你要我说孔之运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他可能是这么死的。
他可能是李鸿思、林立、孔之伦杀的,当然,目的就很多了。
他可能自杀。赵普民去年就发明一种药,可以让人自己凌迟自己。他为什么自杀?可能得了抑郁症吧。你知道的,抑郁症是器质性病变,人,无法控制病!
他可能自我误杀。也就是,他不想自杀,但不小心跌倒,刚好嘴巴跌到一坨狗屎,而那狗屎上,沾着那药。
他可能被丫鬟杀。你知道,我丫鬟都很漂亮,他想要非礼她们,就被她们……哦,我丫鬟可能是大隐隐于朝的绝世高手哦。
他可能自愿受虐而死——学名叫“爱死”,是“爱慕艾斯”的升级版。
他可能自虐而死——他不用被人“爱死”,而是自我“爱死”。
他可能有严重的梦游症——梦游的时候自己解剖自己。
他可能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一个他解剖了另一个他。
他可能……发明了不太灵光的时光机器,结果穿越的时候卡死在时光缝隙——就像临高人总喜欢卡死在马桶。
他可能……被外星人解剖了研究……就像我们解剖青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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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看呆了。
我看着人们的想法。
我想:“妈的,我就知道,不该这么多嘴。”
娘大喊:“我看透你了!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和你爹一样!坏人的坏种!想一套,说一套,做一套!做了一套还说风凉话!你,赵大牛!不愧是你爹的亲儿子!”
我:“我还是你亲儿子呢。”
娘:“你不是我儿子!”
我:“这是事实。你无法反驳事实,因为事实不容反驳,这就是事实的定义,也是人们为什么发明‘事实’这个词。”
娘:“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杀了我家少主人!”
我:“我再说一句:不是我杀的。”
娘:“就是你!”
我:“要不是你是我娘,你这就是——诽谤。等等,就算你是我娘,你也是诽谤——只是,因为你是我娘,没人敢说你是诽谤。”
娘:“人们不说,因为,我不是诽谤!”
娘:“你就是诽谤!但是,我不跟你计较,所以,没人敢跟你计较。”
娘:“你为什么不计较?你心虚了?”
我:“你为什么就不能找个直接证据?成天搞这些……‘正反证据’……”
娘:“直接证据?我去哪儿找直接证据?你是中原巡抚!这是你的巡抚府!你毁灭了证据!”
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毁灭了证据……等等,我怎么记得,我们是不是已经这样对话过了……”
娘抬头,用她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我从没觉得她的眼睛如此地震慑人心。
娘:“你摸着心口,想一想,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摸着心口,回想着昨天晚上我干了什么——废话,我在睡觉!或许我在做梦,但做梦一般都不记得啊!你记得你做什么梦,那说明,你神经衰弱!
我皱眉,我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
我抬头,看着朝阳。
我低头,看着娘,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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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无法描述事实。
什么叫“人是不是你杀的”?什么叫“杀”?什么叫“我杀”?实质是什么?内涵是什么?
如果我得了梦游症或精神病,我杀了他,那么,是我杀了他吗?
我暗示手下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吗?
我没暗示,但手下以为我暗示,他们杀了他,那么,是我杀了他吗?
他的被杀有一亿种关联性,我的关联性只有一亿分之一,那么,是我杀了吗?
我不想杀他,但误杀,是我杀的吗?
我想杀他,但没杀成,是我杀的吗?
有种刀,叫薛定谔之刀,在我用薛定谔之刀杀他之后,你们的观察才真正抉择我有没有用薛定谔之刀杀他。那么,是我杀他,还是你们杀他?
如果杀了他,可以拯救整个宇宙的幸福,他该杀吗?
如果整个宇宙让我杀他,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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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指着我:“你终于承认了。”
我叹气,说:“我没承认。我只是承认有这种可能性。你知道什么叫可能性吗?学名叫‘概率’!下一秒,一颗小行星从天而降把我们全灭了——这也是可能性。我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切都是可能性的……等等,‘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切都是不可能性的’是‘可能的’吗?头疼!”
娘:“你杀了我们家主人……”
我:“你爱当奴隶,你就当,不要扯上我。什么叫‘我们家’主人?我是开国王爵,他是什么玩意儿?”
娘:“我们都是大明人,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
我:“作为大写的人,我不是任何人的人或鬼!人,是自己领土上的王!”
娘:“好啊,我就知道,你要造反称帝!”
我:“我这是修辞语法,你不要理解得这么浅白。”
娘:“你要当朝廷鹰犬!”
我:“你为什么这么‘非黑即白’?”
娘:“你爱当逆贼就当逆贼,你爱当鹰犬就当鹰犬,我不管!但是,你杀了我家少主人!我死了,有什么脸去见我大小姐?我怎么见我大姑爷?”
我:“你不信神,不就行了?我唐是怎么教育你的?”
娘:“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整个世界!”
我:“不要这么夸张,中华有一亿个朝代,少了哪个朝代不行?世界有一亿个国家,少了哪个国家不行?宇宙有一亿个地球,少了哪个地球不行?”
娘:“你这个逆贼!大大的逆贼!”
我:“我是朝廷,我说谁是逆贼,谁才是逆贼。现在我说,我不是逆贼,而是——忠良!”
娘:“你……你不是我儿子!”
我:“为什么人们总是不承认事实?我明明是你儿子,有医大的血缘证——就是没这张纸,我也是你儿子,你看,我们长得多像,就是隔壁二傻子,也看出我们是母子。”
娘指着我:“我宣布,你不是我儿子!”
我:“你无法宣布一个非事实,就像神无法造出他造不出的石头。”
娘:“我是你娘!我就可以不要你这个儿子!”
我:“逻辑悖论。如果你是我娘,‘娘’的定义和本质决定你无法做出这个抉择;如果你做出这个抉择,这说明你不配当我娘,你也就没有娘的权力说出‘我不是你儿子’这种话。”
我摸着脑袋——逻辑一片混乱!
娘:“你不是我儿子!”
我:“我是你儿子,他才是外人!”
娘:“他是我家少主人!”
我:“儿子重要,还是主人重要?”
娘:“当然是主人!”
我看着娘。
我看着娘的眼睛。
我看着娘的大脑。
必须承认,娘来真的。
突然,一股怒意从天而降!我大喊:“我宣布,你不是我娘!”
在场的数百人都惊呆了。
我大喊:“我没杀!但是,我希望,是我杀的!我发誓,如果有时光机器,我会重返过去,在别人杀死他之前,杀了他,而且一刀一刀凌迟他!”
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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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书房,反复踱步,看着楼下的人。
我想,人们肯定以为我和娘在演苦肉计——嗯,我们娘俩在下一盘大棋。
我看着人们的大脑。
我心里暗叫:不好!
我和娘的苦肉计演得太好了,以至于人人都觉得,我是真的忠于我唐——等等,我和我娘真的不是苦肉计……头疼!
我看着人们的大脑。
人们想:“我还以为张名下大棋,原来,他下臭棋!”
人们想:“他被暴唐真理部洗脑了!他愚忠!”
人们想:“就算胡同口二傻子也知道,张名杀了孔之运;就算胡同口二傻子也知道,暴唐完蛋了。”
人们想:“我是张名,我也杀他!但是,我不会这么冲动;而且,我杀了也不让别人知道是我杀的。张名的杀人太显眼,就像秃子头上的跳蚤。”
人们想:“张名也算有自尊的男人。可惜,这下子,他不能效忠大明或大武了,因为朱大长、欧阳震江都公开说:‘我明(武)的国教是儒教,孔之运就是儒教教主。’”
人们想:“既然张名忠于暴唐,那就是选择了历史的退步。”
人们想:“放着历史的阳光道不走,偏偏走历史的独木桥!”
人们想:“你这只阻挡历史进步的螳螂!”
人们想:“张名已经是死人了!以后,洛阳是吕承景的了……”
人们想:“我们用什么体位迎接历史的进步呢?我们用什么体位批判历史的退步呢?”
……
我没有在他们的眼里看到“造反”两个字——我看到的是“进步”——当然,造反就是进步,进步就是造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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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书房,反复踱步,沉思着。
真理根植于真相。
真相是什么?
对这件事而言,真相就是,孔之运到底是不是我杀的?
必须承认,我不知道。
我摸着心口说,我不知道。
我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我手握真理——真理就是,每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真理!
我在书房,反复踱步,追溯记忆。
记忆,如同洪水,不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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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一天,邻居带人围住我家(也就是公厕),指着我爹我娘,说:“大屎把我儿子打了!”
爹:“小孩子打架,很正常。”
娘:“没证据不要瞎说,我家大牛从不打人。”
邻居让我爹我娘看那小孩儿的后脑勺,说:“你看这后脑勺,这么大坑!”
爹:“小孩打架,下手没轻没重,很正常。但是,再怎么下手重,也是小孩儿打架,又打不死人。”
娘:“这么大的坑,肯定不是大牛打的。你看我们家大牛,比你家小子还矮半头。”
邻居:“把大屎喊过来。”
我来了。
真不是我打的。
我没有一点印象。
我说:“不是我打的!我都不认识他……我认识他,但从不和他玩儿。”
那小孩儿唯唯诺诺的,像个小老鼠。
他们走了。
……
但是,如是反复几次。
而且,糟糕的是,有人看见我打他了。
而且,有不少小孩儿都说我打他们。
但是,我真的没一点印象。我反复地想,没有一点儿印象!
但是,所有证据都证明,我打了他们。
……
他们看着我。
爹看着我。
娘看着我。
我捂着被娘打得火辣辣的屁股,说:“好吧!我打的!”
娘哭着说:“你要真心认错!你要真心悔改!”
我:“我真心认错!真心悔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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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就是人格,人格就是自我。
我的记忆是不稳定的,我的人格是不稳定的,我的自我是不稳定的。
现在,记忆翻滚着,混乱着;现在,世界沉没着,毁灭着;一切犹如空中的楼阁。
就像我真不知道我打没打邻居小孩,我真不知道我杀没杀孔之运。
如果我得了梦游症或精神病,我杀了他,那么,是我杀了他吗?
我暗示手下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吗?
我没暗示,但手下以为我暗示,他们杀了他,那么,是我杀了他吗?
他的被杀有一亿种关联性,我的关联性只有一亿分之一,那么,是我杀了吗?
我不想杀他,但误杀,是我杀的吗?
我想杀他,但没杀成,是我杀的吗?
有种刀,叫薛定谔之刀,在我用薛定谔之刀杀他之后,你们的观察才真正抉择我有没有用薛定谔之刀杀他。那么,是我杀他,还是你们杀他?
如果杀了他,可以拯救整个宇宙的幸福,他该杀吗?
……
哲学的首要问题是:你是谁?你从哪儿来?你到哪儿去?
有种抉择是这样的:我们一无所知;但我们必须信仰我们手握真理,然后,决然地迈出第一步,最后,走向宇宙的终结。
我唐皇帝李鸿思如是说。
我深以为然。
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皇,我这样说;而是,我赞同他,我才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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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楼下那些下大棋的人们。
我抬头,看着西方,说:“或许,这个世界没有真相,也没有真理;或许,有真相有真理,但凡人不知道;但是,未来是唯一的。”
我看着洛阳,说:“有因必有果,有始必有终;你的选择,你的命运;我的选择,我的命运。”
我转身,对身边的张宗宝说:“洛阳已经选择了她的观察与命运。洛阳军准备好,如果洛阳造反,一声令下,十分钟之内,杀光洛阳所有想要下大棋的人!什么张康宁、吕承景、吕承志、赵大阔……全给我杀光!一人不剩!备好所有*,如果洛阳不再是我的洛阳,我要她,从此成为一片废墟!”
张宗宝看我的眼,说:“明白了,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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