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民生问题
待众人收拾完行李，套上马车，都准备妥当后，族长那边传令下来：出发！进村！
于是族人们赶着大车开始往石坡村和石柏村进发。
闵敏坐在车上，看看在自家大车旁边跟着的乌骓，再看看拉着大车的马，额，到了村子后，这一批匪马就得功成身退了吧，不然族人们恐怕用着都不放心呢。
这也算是路上一笔意外得来的财富了。这年头马的价值跟现代人的四个轮子的小车一样，马步当车，虽然比不上帝国小汽车，但还是值点小钱的。她在狮子坪时就探到了交易价格。
不过，如果以后还有不长眼的匪人或者歹人来送装备，她一概照收不误。她现在穷得很呢，很差钱！
美滋滋的想完后，她继续开启学习模式，温习以往学过的内容……
路上两群人分开了，闵敏家和闵大山家随着族长一起进了“石坡村”，而另外一群人则去了隔着一条宽阔河流的“石柏村”，两个村子有一座石桥相连，虽然石桥距离村子有点远，大约一公里左右，但也是两个连在一起的村子，族人们对于能找到两个连在一起的村子落脚还是很满意的。
进村的路上远远望去，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连绵起伏的山林，石坡村位于山脚下，离山林尚有一段距离，但村子周围也是绿树环绕，一块块绿泱泱的田地围在村子周围，河流从田地里穿过，一派生机勃勃。
闵敏看着这片如同“遗世独立”般的景象，感觉那些荒芜和战争带来的流民似乎都被隔在了外头，都与这里的安宁静谧无关。
她曾经抽空拉着罗老爷子八卦了一下“为什么要进陕西，前面那个西峡县也不错来着”。
罗老爷子说，西峡虽好，但离洛阳和南阳太近，这两个地方都曾是R国军队的重点攻击对象，这两年为了守住城，死了不少人。一旦那两座城市被攻陷，西峡很有可能被殃及。而且，西峡县的管理也没有多好，看那官匪勾结，就知道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虽然西峡有良田沃野，山林河流，但是族人们首先考虑的是安全第一。
说来闵氏族人还是很有决心和魄力的，能毅然决然的离开祖居，跨省迁徙。这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需要要有人脉、有计划、有组织、有财力，比如，再建房屋居所绝对是件耗费人力和财力的事情。
这会子族人们看着跟村子隔着一片田地的空地，都很高兴地卸行李，搭晚上住宿的帐篷，埋锅造饭……终于有地方可以落脚了，房子可以慢慢来盖。
闵敏先把乌骓牵到河边喝够了水，再给它找了一块茂盛的草地让它吃着，然后回营地去帮忙了。
重活儿，闵敏肯定干不了，就在旁边瞅着空子递一些小物件给她娘和罗老爷子。
等忙得差不多了，她打算出去转一转，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人到异乡的第一课题，嗯，顺便还可以拾做饭用的柴火。
她看看咫尺之遥的隔壁李婶家，双胞胎俩正趴在地上跟踪一队蚂蚁，走过去问俩人：“拾柴火，去不去？”
这俩吃货总是瞅着一点空子就玩，也难怪李婶每天都耳提面命地叨叨个不停。
双胞胎俩人立刻被他们的亲娘给推了出来：“去去去，赶紧拾柴火去！”
她看了俩人一眼，比划了一个拉弹弓的姿势，俩人会意的点了点头，带上弹弓，三人就一起出了营地。
……
三人往村子后面的树林里奔去，一路上把村子里的民居看了个清清楚楚。此刻炊烟袅袅，从砖瓦房，从泥胚房的烟囱里飘出，直上山林环绕的天空，再慢慢消散，一派世间安稳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进了树林后，三人一边聊天一边拾柴火，捡够了之后才停了下来。
闵敏问俩人：“你家还有鸟雀吃没？要不要再打点？”
闵海和闵河一起摇摇头：“不要！”他们早上打的还没有吃完呢，最近勤奋练习打弹弓，天天都吃鸟雀儿，都快要吃腻了。
“那我教你们打移动的靶子。”闵敏说完就去捡树林里落在地上不知名的小果子。
待俩人准备好，她将两只手里握着的果子朝俩人扬了扬：“两个方向，分开打。”说完就往两个方向投掷出去。
闵海闵河素来默契，俩人拿起弹弓不约而同的往两个方向弹去……都没中！
“再来！注意速度，用心打！”闵敏再捡果子投掷。
……还是没中！
闵敏眉头一拧，拿出自己的弹弓：“闵河你来扔果子，我来示范。”
闵河收了弹弓后捡了个果子，学着闵敏的样子投掷出去。
“砰！”果子被打碎了。
闵河换个方向又扔，又是“砰”的一声碎了。
突然从一棵树后窜出一个闪着星星眼浑身都是泥的孩子，冲着闵敏说道：“姐姐你好厉害哦！你能教我打弹弓吗？你们是不是今天搬来的外地人？”
三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小泥孩。
“你是谁呀？”闵敏问道。
“我叫倪子俊，村里人都叫我黄毛。你们怎么称呼？”小孩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脑袋上没什么营养的黄头发。
“闵敏。”
“闵海。”
“闵河。”
闵敏打量着这个刚才很大胆现在又很腼腆的小孩子，他眨巴着一双会说话的黑亮眼睛，看上去比她还要瘦小，不由问道：“你能说说为什么要学打弹弓吗？”
倪子俊红着脸道：“我想打点鸟雀吃，我家里好久没有吃到肉了。我家里就我爷爷和我了。”
“那你家里其它人呢？”她觉得怎么又碰到个只剩老人小孩的孤寡之家了。
“前两年守卫黄河，我爹爹和叔叔都上前线牺牲了。我娘……早就过世了。”小子俊说着说着还红了眼。
得，她又要收一个弹弓队队员了。
“你明天早上来我们住的地方找我，我给你做弹弓的皮筋，做完弹弓，我再教你打。”想了想，她又问道，“你爷爷呢，就你来拾柴火的吗？”
“我爷爷……病了，家里……没柴火了。”小子俊说着还哽咽起来了。
“我帮你打几只鸟雀吧。”闵敏觉得自己心酸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勤了，都快要泡在酸醋缸里了，难怪保甲要求三年免费看诊，恐怕这村子里有许多老弱妇幼。
她撇下三人拿着青牛在林子里转悠起来，不一会儿就提着三只鸟雀回来，对正和双胞胎说话的小泥孩道：“子俊，你拿回去给你爷爷补补身体。记住明天早上过来找我。”
小子俊抹了把眼泪，欢天喜地地接过鸟雀道了谢，背着一捆比他人还高的柴火蹒跚着走远了。
闵敏看着觉得心又酸了，一转身看见双胞胎都是一脸纠结的沉重，呵，很少见呢……
“你俩怎么啦？”
“我突然觉得好难过，又觉得自己好幸福。”闵海闷闷地说道。
“我也觉得心里好难受。”闵河附和道。
看来俩人是被民生艰难和人间悲苦给打击到柔弱的心了。
闵敏心中叹了一句，说道：“所以，你们俩要多听你们大山爹和李婶的话，多孝顺他们。”
虽然在路上也看见好多悲苦的流民，但那是有点距离的，现在对方是个比他俩还要小的孩子，还亲口听对方讲述的这么惨的事情，看到了其艰难处境，这冲击和感受自然是不同了。
想她也是和娘相依为命，但是双胞胎却没觉得她苦，闵敏含着怨念瞅了双胞胎一眼：这可真是不公平啊！
这倪子俊的一双眼睛还真是传神，把他的悲苦完全传递给了闵海和闵河！
三人均神色沉重的背着柴火回了营地。
双胞胎一回去就抱着他们爹娘撒娇，一连叫了好几声“爹爹”和“娘亲”，弄得闵大山夫妇俩人是摸头不知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闵氏见状忙问女儿：“闵海和闵河怎么啦？”
闵敏就把在树林里遇见倪子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对罗老爷子说：“明天还要麻烦罗爷爷去倪子俊家给他爷爷看诊施药。”
罗老爷子说道：“不麻烦，就是施药一事要遮掩一下，不然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不好办了。”他只是给村民们免费看诊，并不包括施药。
闵敏也想到了这个事情，点头应了。然后她拿了一块玉米饼子去找乌骓，远远就看到圈着它的那一块草地都被吃干净了。
乌骓冲着她来的方向一个劲的打响鼻，闵敏赶紧小跑过去给它换了一片草地，又喂它吃了饼子，轻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
晚饭吃着瓦罐熬的加了大米的小米粥，喝着鸟雀野菜汤，啃着馕饼，她觉得自己此刻还是很幸福的。
至少她娘在身旁，有罗老爷子照顾，有族人帮衬，还拜了个武功高手为师，她已经不算是乱世里小人物中的平凡人了。
像倪子俊那样失去双亲，只有一个病弱的老爷爷可以依靠的人才是乱世中真正的小人物。
晚上学习完后，双胞胎跑过来悄声说道：“敏敏，明天咱们还打鸟雀给子俊家，帮他把柴火也拾了吧？”
这些事对他俩来说，现在都不是问题了。他俩打鸟雀也是小能手了，拾柴火也不费什么事儿，分分钟都能搞定。
“好。”闵敏看着眼前俩位满脸沉重，一心想帮衬悲苦百姓的热心人，“明早上要先去子俊家，我罗爷爷要去看诊。”
看见俩人松了口气，又道：“你俩的弹弓已经很久没有长进了，还有沈先生教的字，都还记得麽？”
俩人齐齐哀嚎了一声，回去用功去了。
罗老爷子看着教训人的小大人说道：“房子盖好后，我要开始教你识字和看诊了。”
他老人家觉得天才是不能以平常人的教学进度来衡量的，汤头歌背了十来天已经背完了，药方也背了常用的。药草以后可以慢慢认识，看诊要先学起来了。
闵敏自然点头答是。但是她还得去跟董师傅商量一下学武的时间。眼看着天色黑了，她又去把乌骓牵到牲畜栏才回。
……
第二天醒来就看见双胞胎守在她帐篷门外，她是又乐又欣慰：难得俩人起这么早来等倪子俊。
闵敏起身穿好衣服就去看乌骓，才走到牲畜栏，乌骓就朝着她打响鼻，又是跺脚又是刨地……
她赶紧把乌骓牵出来去河边喝水，安抚它：“乌骓呀，我知道委屈你了，等我家盖好房子后，你就可以不住这里了，你暂且忍两天吧。”然后又给它找了一块茂盛的草地。
回帐篷后不一会儿，倪子俊就在闵氏族人的指引下慢慢朝她家帐篷方向过来了，双胞胎朝着他不停地挥手：“子俊，这里！这里！”
倪子俊一见三人就热情的“哥哥姐姐”打招呼，还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闵敏，却不说话。闵敏见此立马去包袱里拿了两根鹿筋和一块牛皮递给这个看上去不到六岁的小娃子，打量着他：这么小，拉得动么。
“你先等一下，我罗爷爷是大夫，一会儿跟你一起去你家，给你爷爷看病。”她说完就去看罗老爷子准备好没有。
由于不知道子俊爷爷是什么病，罗老爷子就拿了一些常用的风寒感冒的药包，如果不合适，再回来拿别的药。
于是倪小豆丁在前头带路，罗老爷子背着药箱走中间，三个小豆丁跟着后面，一路往村里的倪子俊家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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