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梦回江南

　　吴克善哥哥和多尔衮交情甚深，畅快地喝酒聊天，一席宴罢，才带她离开。

　　海兰珠想不到，住了一月有余，等到要离开的时候，最舍不得她的竟然是老苏，她一边老泪纵横，一边念叨：“海姑娘，老奴是替贝勒爷伤心。”不知道是什麽力量，让老苏一直觉不出自己在自作多情，他难道没有看到多尔衮的脸色吗？像是丢掉一个大包袱一样轻松。

　　坐上马车，马车辘辘地驶出城外，通行无阻。

　　问道绿芽高风的气息，海兰珠才开心地掀开帘子：“哥哥，额祈葛原谅我了吗？”

　　吴克善一手按辔，一只手指向身后，回头笑道：“看看我们身后的赏赐，额祈葛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海兰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大车箱子。

　　“哥，这是什麽？”

　　“是大金汗王的赏赐，因为我们科尔沁为他打败一个蛮夷部落。”

　　“哦……”海兰珠惊讶，“和多尔衮说的一样。”

　　吴克善勒紧缰绳，在原地转了一圈：“你说什麽，多尔衮怎么知道？”

　　“好几天前，他说你回来接我，你果真就来了。”

　　“不可能，我昨天才进盛京，他现在被禁足，不应提早知道。”

　　“哥，你知道吗？”海兰珠担心地说，“我刚才真怕你给多尔衮脸色看，那些士兵不知道丢下多少白眼，虽然也有人来看他，但都是冷言冷语地挖苦，不过还好，吴克善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吴克善笑笑：“不必理会那些蠢猪。”

　　“哥……”

　　“海兰珠，你相信吗？我觉得终有一天，多尔衮会成为大金的第一人，可能连皇太极都比不上他。”

　　“为什麽这么说？”她不解。

　　“因为我在他眼底能看到一样东西，那是在皇太极眼中没有的——燎原的野心。”

　　吴克善哥哥说，多尔衮就像草原上的雄鹰，谁都无法阻止他展翅翱翔。可是话锋一转，忽然问她：“海兰珠，你觉得天上的雄鹰能配上你吗？”

　　“哥，我不要嫁雄鹰，我只想嫁……”她忽然顿住，腼腆地垂下眼睑。

　　“海兰珠，你什麽都好，就是说话不够痛快，草原上的女子，喜欢谁直说就是，哥帮你把他抢过来。”

　　她知道大哥在开玩笑，但是她的确需要大哥的帮忙：“哥，你知道哪里有种满柳树，四周有碧波盈盈的湖水，一排鳞次栉比的屋子，还有那儿饱经风雨的青石板吗？”

　　“嗯？”吴克善皱眉，“你说的不是我们草原，好像是……我也不清楚，去问问圣僧吧，他的双脚踏过很多土地，见识过很多地方，他应该知道。”

　　回到科尔沁，她跟在吴克善哥哥身后，来到圣僧的营帐。可是额祈葛也在那里，当她看到他时候，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额祈葛，立即便被大哥挡住了视线，只是一瞬间，足够她看到额祈葛眼底一扫而过的漠然。他对她并不是生气，而是视而不见。

　　“吴克善，你跟我来。”

　　“是。”

　　她看着额祈葛和大哥离开，而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杵在原地。幸好吴克善大哥回头嘱咐了一句，别忘了去看看额祈，她才乖巧地点头，不至于尴尬地手足无措。

　　“海格格……”圣僧微笑着拉回她的思绪。

　　两生花是神奇的花，雕塑般的脸随着它的绽放，亦开出了尘世间的笑容。

　　“圣僧，海兰珠想向您询问一处？”

　　“哪里？”

　　她仔细地描述了梦中的场景，连砖瓦上的能够看清的纹路都细致地仿佛裂开在眼前，可是却唯独没有提及那个纵马的男子。

　　“海格格，既已入此门，何故问前生？”

　　“吾心归处，圣僧知否”

　　僧人面上的笑容沉静些许，仍旧透着宽宽仁慈：“吾之来处，岂能不知？”

　　“圣僧……”她看着僧人脸上的笑容，却看出了另一番红尘牵绊。

　　他笑着，带着无奈：“吾本江南一俗子……”

　　他来自于绿水江南岸，二十年前渡岸远去，而那岸上尚住着他心上的女子。

　　“那您何以剃度出家？”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笑容褪去，他静静默诵着她听不懂的经文，再次变成一尊雕塑。

　　他梦中的地方，果然是那绿水清波的江南，可是她不认得路，如何能去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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